那夜,阿雲緊緊摟著阿杰,姐弟兩人在狂風巨浪的海面上,如一葉弱小的浮萍,無助的飄蕩在暗無天日的海天之間。
終於捱過第二日,經過一夜的苦苦支撐,兩人早已疲倦的依偎著睡在小船中,漂浮在湛藍的天空之下,驕陽如火,阿杰舔了舔嘴唇,感覺有人將水輕輕的倒在自己的口中,不自覺的用手抓過水壺,大口喝了起來。
感覺滿腹的清涼之感,從頭灌入腳底,阿杰這才緩緩睜開雙眼,揉了揉,發現周圍幾條漁船,將他們姐弟二人圍在中間,一個嬉笑的少年,剛剛把水壺別在腰間,突然一道身影跳到了小船上,一腳將那少年踹入海中,叱罵道:“蠢貨,誰讓你喂那小崽子喝水的,有了力氣,還怎麼管教,賤奴!”
阿雲被搖晃的船身和罵聲驚醒,只見一副壯碩的身形,揹著陽光看不清容貌,但卻能明顯感覺到危險的敵意,阿雲緊緊握住蝴蜉刀,將阿杰拉到身邊,眯著眼睛抬頭盯著那位擅自登船的不速之客。
那人影,朝周圍揮了揮手,十幾條鐵鉤快速從前方甩了過來,相繼攀附在小船上,然後一陣搖晃後,開始拖拽著阿雲的小船,快速的向前方最大的一條漁船靠攏。
那漢子被晃了個趔趄,罵罵咧咧的,單手提起被踹入海中的那個少年,扔到船中,啐了一口。
阿雲在韋蟲島上,曾聽鬼矮人說過,在石國東陽島周圍,活躍著一支殘忍嗜殺的海盜,特別喜歡劫掠石國與瀚源大陸那邊茲然國的貿易航線,偶爾還會登陸沿岸的漁村,殺光成年男子後,大肆強擄女人和孩子,在額頭處烙上錨印,然後賣給石國的王公貴族,做那賤奴僕婢。但凡落入他們的虎口,就只能祈禱蒼天有眼了。
阿雲以為那人並沒有看著自己,於是提刀就準備剁掉那些鐵鉤上的繩索,只是剛剛抬手,就被那少年趕緊掐住手腕,伸出手指,噓聲禁止。
那少年明明滿臉的笑容,但阿雲卻感覺其實他很緊張很害怕,表情很不自然,詭異的令人生怖。
阿雲只感覺全身的力氣,好像正在從手腕那被抽空,眼神逐漸變得模糊起來,最後一眼,只看見那少年,還是露出驚異的笑容,然後遞給阿杰一支螺笛後,便昏了過去。
阿雲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暖和的床榻之中,身上蓋著獸皮,渾身被人梳洗乾淨,穿著好似不是綾綢,卻說不上是什麼布緞製成的心衣,很是親膚柔軟。
阿杰,阿杰?阿雲掀開獸皮被子,高聲叫喚著弟弟,整個船艙內,只有幾根火把,劈啪作響。
咣的一聲,艙門被一名滿臉胡茬的壯漢踢開,渾身酒氣,踉踉蹌蹌的闖進來,陰惻惻的看著阿雲,嘿嘿一笑,隨手插上門栓,然後脫掉衣裳和褲衫,露出一身銅色的腱子肉,毫無遮攔的展現在阿雲的眼前。
阿雲緊張的看著周圍,沒有一件能夠防身的物什,只能躲回床榻內裹緊被子。
那壯漢啐了一口,就這麼直愣愣的衝了過來,剛要撲在阿雲的床上,只聽門外咚咚咚的響起砸門聲,阿雲聽不懂的言語,從門外焦急的傳來。
那壯漢罵了句娘了個巴子的,不想理會,可門外驟然加快了拍打聲,震得門栓哐哐亂響,漢子心想,小兔崽子,要是敢騙我,老子過兩天就颳了你。
本已跪上床榻的兩腿,跳了下去,轉頭看了看阿雲,只說小娘們,先讓你等兩天,彆著急,到時再讓你逍遙斷魂。哈哈大笑著,然後開啟門,阿杰馬上就竄了進來,撲在阿雲的懷裡。
門外站著的少年,還是一副笑臉,對那漢子說著阿雲聽不懂的話,壯漢上去就是一巴掌,把那體質羸弱的少年,呼在地上,嘴角流出鮮血,還依然在強顏訕笑著。
阿雲不知這少年為什麼當時在海上,會對自己下手,也不知道此時,他又是何用意,只能緊緊抱著阿杰,怒視著那壯漢穿上衣裳走遠,轉而瞪著少年。
少年擦了擦嘴角,始終保持著笑臉,起身進屋後,也不敢關上艙門,走到阿雲的床邊,撓了撓頭,磕磕巴巴,小聲說著阿雲能聽懂的話:“我叫達吉布,是茲然國那邊的汕人,姐姐你放心,只要我還活著,就能保你和弟弟安然無恙。只是,你要聽我的,等快到了東陽島,我再帶你出去。”
說完,少年就馬上跑了出去,只留下一臉驚愕,又莫名其妙的阿雲。
漁船桅杆上,一隻彩鳥振翅飛走,撲扇著翅膀,落在遠處的一顆碩大的腦袋上。
“哼,不是我說你,你管她幹什麼,說不定死了才是解脫。”蠻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