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鳥,每年春季都會不遠幾萬裡,從瀚源大陸,經空海,再飛略幾處島嶼,半途休息後,進入離海經停鬼矮國,繼續沿著高國一路北歸,最後落在姜國西北方的爰州與榛國接壤的某處水澤棲息產卵,這裡也是綠江的發源處之一。
此時,一片乾枯世人稱之為被“詛咒”的榛國也迎來了雨季,許多喬木彷彿獲得重生一般,再次枝葉繁茂,灰色的山脈,也會重新皮掛上鬱鬱蔥蔥的生氣。很多以鵝鳥為食的動物們,也都開始紛紛活躍起來,榛國人經過不足兩個月的“冬眠”,紛紛走出土穴,騎上豚獸進入狩獵季。
榛國,原本也曾屬於姜國,很久之前異變發生,便被不知從何而來的榛國人侵佔,這些人膚白而侏小,繁衍和成人速度極快,每次“冬眠”過後,人口幾乎可以翻上一倍。而且極其嗜血殘暴,彷彿其他人族非其同類,戰場上經常一邊嘴裡叼著殘肢,一邊狡不畏死大殺四方。俘回部落的囚徒,則會在舉行祭祀儀式後,把人當做牲口宰殺,開膛破肚然後大快朵頤,曾僥倖活下來計程車兵逃出生天後,每每回想此情此景,不是瘋了就是從此性格大變。因此,歷史上,姜國一直將榛國稱之為“嗜禍”。
如果有人可以活著翻越榛國北方連綿的叉風山,便可到達神秘的浩湯國,山南即是被榛國包圍起來的“隸國”,準確的說,是姜國與浩湯國利用“旱季”處理重犯的流放之地,在這裡沒有任何的國家組織和法度,完全就是弱肉強食的原始社會,也吸引了很多江湖勢力在此聚集,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種特殊的國家形式,皇帝輪流做,明天到我家。
沿著叉風山向西,則是浩湯國的藩屬寮國,作為幫助浩湯國抵擋“嗜禍”的屏障,浩湯國每年都會為寮國主動送上不少“歲貢”,除了人,要什麼給什麼要多少給多少。
寮國人,好像正和榛國人天生的相互剋制,其族生活於丘陵半山的峭壁之中,膚黝黑身高近一丈,喜殺榛國人為樂,只是人口沒有榛國人繁衍那麼迅速,成年人需三十年才能長成。同樣嗜殺成性,但對各種新鮮事物充滿好奇,曾有隸國逃出的囚徒,即將被殺肢解之時,只因為身上掉下一面銅鏡,便被寮國人禮送出境,也是一樁怪談。
每年的春季伊始,便是爰州牧最為頭疼的時候。如果榛國今年,風調雨順,則爰州也會跟著相安無事,如果榛國天時不作美,那麼爰州就要跟著遭殃,隨時都要應對白茫茫的,響徹戰場的“豬叫”聲。
於是,蒼陽城的司天臺太常,每年都會在榛國人“冬眠”結束前,安排一位察天使來到爰州的首府輝塞城觀占星象,也好為當年做好準備,不能說十卜十中,起碼也是八九不離十。
春分那日晚,爰州牧蔡庸松看著走下天台的察天使面色凝重,自己只能硬著頭皮上前,諂媚問道其實要比他小上三品的人:“大人,如何了?”
“日月詔見,參津木而聚水。嘯不起而豐至,勤龍舉而景泰……”
蔡州牧聞言,暗自竊喜,這說明今年又可以不用太過操勞了,可察天使接下來的話,又讓他如墜冰窟。
“這是原本的天象,但是,不知為何,突生變數,我就直說了吧州牧大人:鵝鳥死而疫星出,黑塵卷而商人絕,群星墜而玄水斷。蔡州牧,言僅於此了。”說罷,擦天師趕緊連夜就要回到蒼陽城,絕不參合這裡的渾水,一刻都不能耽誤要趕緊回稟太常,今年爰州不僅不會順當,而且極為兇險,怕是有大事發生。
“哎?大人,別走啊,剛才還說的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啊,您倒是給好好解釋解釋啊……啐,狗東西,滾吧。”
蔡庸松眼珠子轉了轉,算了,還是先回家裡躺一會再說,這風吹的,身上的膘都掉了兩斤。
顫顫巍巍的從特別設定的天台上下來後,乘上馬車,打著盹優哉遊哉的回到州府,府裡三個大孩子和小孩子,正在玩鬧,挺著大肚子的夫人,只是織著針線,笑著看著也不多加管教。
孩子們看見爹爹回來了,除了最小的姑娘,已經成年的大兒子和即將及冠的二兒子,馬上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俯身請安。
夫人看著自家老爺臉上難看的臉色,想必是占卜結果不太好,然後馬上吩咐孩子們快去休息別礙了眼。
蔡庸松來到夫人身後,給她揉著肩膀,開口牢騷道:“那些個狗東西,都羨慕我在這無事一身輕,不像差點丟了三城的勃州,局勢不明的齊州,王爺獨大的柔州,動不動就亂民四起的長州和壬州,天天跟蠻族搞好關係的越州,眉來眼去的易州和慈州,對了,還有身後虎視眈眈想要取代我的辛州。全他孃的站著說話不腰疼,誰願意來這喝風吃土,儘管來替我好了,老子還樂得頤養天年呢。”
夫人知道老爺現在心裡一定很亂,岔開話題,問道:“聽說,小王爺的蝴蜉軍,都已經打到了韓水城?”
蔡庸松站不住,呼哧的坐在夫人身邊,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說道:“聽京城那邊的來信說了,但也是雲山霧罩的,那邊的戰事,有點詭譎,畢竟相去千里多地,我又沒有人在那邊,具體誰知道呢?”
“你不是和易侯很熟嗎,聽說他的孫子就在勃州的安東城,你沒寄上書信問問?”
“問了,終日在這裡無聊,我能不找點事幹嗎,結果,人家連個回信都沒有。”
“我可聽說了,那邊,好像出現了什麼怪異的東西。”
“你從哪裡聽說的?”
“那你就別問了,唉,就是心裡有點發悸,么兒可別趕上不好的時候啊。”
蔡庸松看著夫人的肚子,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但願一切平安順利吧。
“爺爺,小王爺給您回信了。”一個少女,蹦蹦跳跳的走進內堂,給椅子上一位精神矍鑠,花白長髯的老者遞上信箋。
老人拆完信,快速瀏覽了一遍,然後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又看了一遍。
“胡鬧!簡直是胡鬧!”老人砸了砸手中的柺杖,氣的鬍子亂飛。
“怎麼了爺爺?”少女馬上拿起書信,看了起來。
姜全良在信中的大意,你家易厚鵬正在報銷國家,納為我蝴蜉軍得力校尉,目前早已在高國揮斥方遒建功立業,相信不久之後就可以凱旋而歸再次光耀易氏門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