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其一揮手,梁宗麗等人立時回到了遠方的雲波船上,剩下的陣樞,自己就能慢慢處理。
剛剛登船不久的李敏裪,感受到船艙外的動靜,馬上帶著幾個侍衛來到甲板上,只看到呆呆跪在地上的梁宗麗,梁宗晴的遺體,昏迷的司徒菁和幾十個蝴蜉軍。
看到有人要挪動梁宗晴的遺體,低頭看不到表情的梁宗麗,突然拿著雷霆槍,明晃晃的指著那人,侍衛嚇得一動不敢動,只能看著太子。李敏裪吩咐眾人,先把其他昏迷的蝴蜉軍抬到船艙內。
之前看見高國的十幾個逃兵,李敏裪也沒說什麼,貪生怕死也好,明哲保身也罷,都是人之常情,身為帝王胸懷通達也不會隨心指摘。
此時看到無一個生還的高國士兵在船上,李敏裪本想質問他,真的沒給自己留一個人回來?但自己還是忍住沒有多嘴,梁宗麗那麼一副模樣,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返回船艙,將艙外留給梁宗麗三人。
四個孩子,聽說蝴蜉軍回來了,不顧李敏裪的阻攔,跑到甲板,一擁而上抱著梁宗麗。
阿樂抹了抹梁宗麗的眼睛,問道:“哥哥,你怎麼哭了?”
梁宗麗笑著說,“哥哥看見你們,開心呀。”
司徒菁這時,也醒了過來,揉了揉眼睛,頓了半天,然後慢慢爬到梁宗晴的身邊,整理擦拭著她的戰袍和儀容。
阿妹看著梁宗晴,指了指,問道:“哥哥,阿晴姐姐怎麼了?”
“姐姐呀,累了,已經回家了……”
阿妹還想問,姐姐不是在這嗎,怎麼回家了呢,阿杰和阿江扯住她,伸出手指噓著,然後拉著阿樂的手,一起回了船艙。
梁宗麗上前,想要幫著司徒菁,結果被她一把推倒在地,梁宗麗爬起來,再次上前,還是被司徒菁推了出去。梁宗麗就那麼癱倒在地上,沒有起身。
太陽慢慢落入海平面,剛剛被離海吸進去,南邊千里之外的鬼矮國,又突然激起一道直衝天地的光芒,伴隨著雖遠可聞的嘶喊聲。
緊接著,蒼其出現在甲板上,梁宗麗突然爬起來,抓著他的衣領,大聲質問道:“你不是讓我選了生了嗎?為什麼會這樣?”
蒼其憐憫的看著梁宗麗,“你覺得呢?你自己不是說出答案了嗎?”
梁宗麗腦袋嗡的一聲,給你兩條路,一生二死……
梁宗麗抽出蝴蜉刀,紅著雙眼,一邊罵著“我曰你娘!”,一邊砍向蒼其。
蒼其也不躲閃,任由刀刃落在肩膀上,紫色的鮮血霎時就噴了出來,順著刀鋒滴落在地。蒼其握住刀刃,幫著梁宗麗繼續狠狠向下用力,“舒服點沒?”說著,蒼其慢慢摘下面具,竟然就是朱魚!
梁宗麗看著蒼其,或者是朱魚紫色的眼瞳,鬆開雙手慢慢退後,然後使勁敲打著自己的頭,淚水混雜著口水,聲嘶力竭的哭喊著,飄蕩在天空中……
遠在安東城刺史府,夫人打著傘走入正堂,拿出梁宗晴秀了一半的女紅給梁桓卿看,嗔怪他太由著女兒鬧了,怎麼能讓她加入什麼蝴蜉軍,還讓她去了高國,如果發生意外,她饒不了梁桓卿。
梁桓卿拿過樑宗晴秀了一半的秀帕,忍不住笑了,和夫人打趣道:“這個丫頭,秀的柏樹歪歪倒倒的,這是秀柴火呢?還有那十幾個孩子,怎麼看怎麼像猴子。既然她不適合這個,咱們就別難為她了,有文都尉,還有那麼一群孩子相互照應,夫人你就放心吧!”
突然,梁桓卿感覺一陣心悸,險些昏了過去,手中的秀帕掉在地上。夫人趕緊扶住他,梁桓卿身體一直都很好,堅信能活到左手抱著曾孫,右手摟著曾外孫。
梁桓卿摸著胸口,癱倒在椅子上,愣愣看著地上的秀帕,驀然老淚縱橫,知女莫若父,他喃喃的喚著:“晴兒,我的晴兒……”
小兒子梁宗霽,全身溼淋淋的,手裡拿著木刀,蹦蹦跳跳的跑進正堂,甩了甩頭上的水,正想問我姐什麼時候回來啊,都快一年沒看見她了,怪想的。卻看到正埋首痛哭的爹,和站在一旁默默流淚的娘,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秀帕,手裡的木刀,就那麼掉在地上。
堂外,還在下著雨,卻有一道耀眼的陽光,直直的照進刺史府正堂,落在梁桓卿一家人的身上……
魏毅三人醒過來的時候,周圍是忽而黑暗一片,忽而充斥著琉璃幻彩,“我們,不會是死了吧?”魏毅問道。
“啊!伍博,你扇我幹嘛?”伍博用行動回答了魏毅的問題。
“死了,你就不會疼了。我大伯說過,人死就什麼感覺都沒有,就像睡著後做夢前的那種感覺。”伍博說道。
魏毅本來還想說一句,你大伯死過啊?想了想也太為長者晦了,又扇了自己一巴掌,確實還挺疼的,那就是沒死,還好還好。
“易厚鵬呢?”藉著周圍忽明忽暗的光線,伍博發現易厚鵬沒在兩人身邊,還有跟著三人的二百多蝴蜉軍也沒了蹤影。
“找找吧,指不定都落在哪裡了。”魏毅把伍博拽了起來,兩人搭著肩膀,漫無目的走著。
突然,兩人就聽周圍,好像有什麼東西,不斷鑽出紗布的那種聲音,隨後,是撲稜撲稜,就像先前在斐江上,看到那一線花腰奴時的揮翅聲。
兩人腳下,驀然變成了白色,而周圍和頭頂,則還是黑暗一片看不到盡頭,只不過有五彩的花腰奴在不停飛動著,匯聚在一起,朝前方飛著。
“魏毅,魏毅,你看腳下!”伍博驚聲喊著。
竟然就是易厚鵬一行人。
在那邊,易厚鵬和二百多蝴蜉軍則和魏毅兩人這邊截然相反,腳下是一片黑暗,周圍和頭頂則是刺眼的白色,五彩的花腰奴同樣彙集在一起,飛向前方。
魏毅和伍博蹲下身,看著易厚鵬等人的腳底板,不斷敲著地面,喊著易厚鵬易厚鵬。
易厚鵬茫然的循著聲音四顧,旁邊有人提醒道,好像聲音是從腳下傳來的,易厚鵬趕緊蹲下,耳朵貼著地面聽,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