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樹冠之上,栗子正在閉息運功,鞏固那日天雷後對肉身的淬鍊,消化一下脫胎換骨的狀態。加上後來朱魚的助力,體內三股妖力已經開始融合為一團,呈金白赤三色,在腹中迴圈輪轉,並且合三為一的氣息,經任督二脈,不斷順著周天執行。樣貌相較之前,也更加成熟,甚至下巴上,小胡茬都有了那麼一點點,身體更壯實充滿了線條感,整個人看上去英氣勃發,就是不能張嘴,一開口說話完全就跟個傻子似的。
此時,神識中的道種已經有了破殼萌發的跡象,相對沒有一絲一毫的元炁,妖炁充斥著整個空間,只在道種周圍遊曳著些許靈炁。
“金哥,上次慄兒渡劫,你在天上發現什麼了沒有?”
“很難解釋,就像丘,遠在萬里之外,也能施展些小手段,我們也知道是他做的,但就是找不到他的那種感覺。”
“慄兒現在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身心不一?你忘了,當初我族當中,不全是這樣的嗎?”
“所以,我們才在這裡吃了大虧。”白林抬起爪子,指了指腦子。
“正好藉著這個機會,也該讓他出去闖一闖了。我這次突兀現身,很可能讓它們也嗅到了我們的蛛絲馬跡,而且當時,出現的那五個黑袍,被朱魚誅殺的那個黑甲死屍,我甚至不再懷疑而是有些肯定。”
“我問過朱魚,為什麼她會突然出現在那裡,她也不說。”
“她有她的道理,我們無需過問。趁此機會,讓慄兒幫我們跑跑腿,正好歷練歷練,你我這次,徹底長眠後,為將來做好準備。”
白林轉頭看了看身旁的栗子,用爪子捋了捋這小子披散的頭髮,上面隱隱約約,開始出現它們三個的雜毛,但更多的,又開始有些泛青。
別看白林平時虎了吧唧的,其實內心也是個柔情似水的“漢子”,無聊的歲月裡,也曾閱遍人間無數的兒女情長,所以那天,才會出手幫梁宗麗一個小忙。
第一次,在山林看似偶遇的慄兒,卻是白林的主動出手。第一眼看見他虎虎生風的在林子裡穿梭,莫名其妙就很親近,稀罕上了這個人族的小崽子,卻沒想到,如今已然有了“師徒”的名分。
“莫要難過,我們只是長眠,又不是死過去,真有急事,偶爾醒來也無妨。還有朱魚在外面盯著,我們三個,又有慄兒這個紐帶。你看你,咋還流上眼淚了?”
“可能是溪水裡的魚,鹽分太多撐著了。”金哥也沒戳破它,溪魚,又不是海魚。
“那你怎麼安排,先讓慄兒去?”
“畾焱汌!”
就地躺在戰場上,和戰馬們裹著天地為床被,眾人好好睡了一個大覺,修整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將近辰時,朱魚才挨個踹醒他們。
司徒長青不知何時,已經帶著親衛來此,抹著鬍鬚,微笑看著眾人,尤其當目光落在司徒菁的臉上時,笑容難得變得如此寬慰。
一妖十二人,整隊後進入安東城,城牆上士兵和民夫們,正在忙碌修繕著缺口。大路兩側,百姓們越集越多,紛紛用感激和好奇的眼神注視著這支身騎黑馬,全身紅甲白盔的隊伍。眾人目不斜視,對偶爾有小孩子伸過來的手,也熟視無睹。
“爹,旗子上,寫著什麼啊?”
“爹也不清楚,所以爹讓你好好上學塾識字,以後可不許不聽話了。”
“嗯,知道了爹。”
“就這十三個人?那可是數萬大軍啊!”
“是他們,沒錯。我大哥當時就在城牆上從頭看到尾,那是幾進幾齣,簡直就是神兵天將啊。”
“這位兄弟,你再仔細給咱們說說?”
“我大哥說,當時特別危急。城下,黑壓壓的,好幾片,全是人,我大哥兩腿直打擺子。幾處豁口就差對面那個什麼炮,最後轟那麼兩下,城牆就要徹底破開,只等著高國衝進來一頓亂殺。要不是郡守大人親自上陣督戰,誓死人在城在,不然我大哥早就……”路人沒敢繼續說下去,當時大哥說了,郡守大人嚴令,膽敢私自攜家眷出城者,斬立決。
“後來呢,後來呢?”幾個百姓聽著,也不免緊張起來。
“然後,我大哥就看到對面山林,出現了一條紅線,特別顯眼,但看不真著。等到他們幾進幾齣殺得高國軍陣大亂,甚至最後一次,都殺到了我大哥眼前的城下,這才看清楚,居然是十二個少年郎。痛快,太痛快了。”
“再後來呢?”
“再後來,聽到號角,郡守大人讓他們伺機出城,配合那隊騎兵前後夾擊一舉殲滅。”後面的戰鬥,郡守大人嚴令城牆上親眼所見的守軍不得外傳,但凡查出,所有人等九族株連,所以那人的大哥更不敢多嘴。
幾人轉頭注視著這一支隊伍,看著寫著蝴蜉營的大旗,無不神往。
“死丫頭,你給我下來!”這時候,人群中突然衝出來一對體態寬綽的老夫老妻,拽著檀茜茹的大腿,就往下拉。然後又有人,同樣拉著邢寶妍和魏毅,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隊伍停止行進,為首帶路的郡守大人,默默轉身,笑呵呵的看著這一切,伸手擋住要前去阻攔的護衛,他看了看身旁的朱魚,朱魚也沒說什麼,貌似和他一樣想要看看熱鬧。
檀茜茹看了看周圍,羞紅了的臉,比戰袍都鮮豔。“爹,娘,別鬧了,我現在是軍人,要鬧,等我回家了再鬧好不好?”
“死丫頭,誰讓你鬧了,趕緊給我下來,這都多少日子了,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跟司徒老匹夫那丫頭出去野了,平時野就算了,這都多少日子了,不知道爹孃多擔心你嗎?”
往日,一拽就能拽下馬的閨女,這次居然怎麼拉也拉不動,老兩口索性就坐在地上,開始呼天喊地起來:“作孽啊,爹孃生養你容易嗎,我跟你爹,好不容易四十多才有了你,家裡就你這麼一個寶貝疙瘩,怎就這麼不讓我們省心啊,老天爺啊,這可怎麼辦啊,不活了啊!”
本來圍觀的百姓就多,現在連附近酒樓客棧上,都擠滿了人頭,大傢伙笑哈哈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