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宗麗到達郡城的時候,幾乎已經有點神志不清,第一次騎了那麼長時間的馬,而且幾乎半天米水未進,已經是虛脫的狀態,而馬兒的狀態也不好,一人一馬,強撐著終於看到了安東城的城門,然後跟城門守衛說,綠江的鎮邊軍已經和安國交戰,形勢危急速速帶他前往郡守府通報。守衛看他身騎戰馬,普通百姓可不敢“以武犯禁”,馬上就給他換了一匹馬,並帶著他奔往郡守府。
門房見了守衛和來人,聽梁宗麗簡單耳語幾句,拿過東西,也不敢耽誤,馬上進了府院通報。梁宗麗緊繃的精神,一下就垮了下來,癱倒在府門門口,守衛趕緊拿出身上的水袋,遞給他,噸噸噸的喝了個見底,還不忘謝了一聲。
“小兄弟,前方戰事如何?”守衛關切的問道。
梁宗麗原本鬆弛下來的心緒,馬上又被勾回到了昨夜驚天動地的場面,這時心裡才有些後怕。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當時戰場一片混亂,入眼全是殘肢斷臂,哀嚎聲嘶鳴聲,還有從來沒見識過好像能撕破靈魂的爆炸聲。
“全沒了。”想了半天,他也只能這麼說。
“什麼?什麼全沒了?小兄弟,你說清楚點啊?”
“全沒了的意思,就是告訴你那些木頭疙瘩,全都魂歸中山了,這都聽不懂?”一個女聲幫著梁宗麗回道。
一身簡單戎裝的少女,牽著馬,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前,似笑非笑的大量著梁宗麗。
梁宗麗瞪了她一眼,然後繼續裝作喝水,才發現水都喝沒了。
“你,沒事了,趕緊回去守城去,天天屁事沒有,白拿著軍餉,還在這摸魚,趕緊滾。”守衛一看這位,嚇得一哆嗦,趕緊騎上馬,灰溜溜的跑了,連個屁都沒敢放。
門房回來,看見自家二小姐,趕緊識趣的把馬牽走,還不忘回頭看了看小姐和那個髒兮兮的小子。
“給老孃讓開,堵在門口,是要我花錢僱你當石獅子嗎?髒了吧唧的,還不快滾?”
梁宗麗故意左看看右看看,裝作無故的樣子。
“你是聾了,還是瞎了,老孃說的就是你,你看什麼看,有人生沒人養的東西,還不快滾?”
梁宗麗這才正眼看了她一下,輕蔑的哼了一聲,索性直接躺了下去,兩手枕在腦後,然後翹起腿,一抖一抖的,還哼起了山歌:
“大姑娘你沒人要哦,哥哥我的茅屋有哦,春天野花做床榻哦,抱起你來把娃造哦,還沒把褲子脫下哦,你就忍不住撲倒哦……”
聽著這種汙言穢語的山歌,少女羞憤的滿臉通紅,衝上前伸出馬鞭就要抽下去。梁宗麗一個鯉魚打挺,躲了過去,還自顧自左右張望,說道:“咦?哪來的馬蜂子,竟敢蟄小爺我,拍死你。”少女氣的立時火冒三丈,馬鞭子不管不顧的瘋狂抽向梁宗麗。
一開始,梁宗麗還能躲的有來有回,但畢竟體力不支,一不小心,臉上就被抽了一下,火辣辣的疼痛傳遍全身,本來不想跟這潑娘一般見識,逗逗她解解悶,沒想到是真下死手,加上昨夜面對伍長的死,還有不知是生是死的姜校尉和不知安危的村子,無名業火陡然從胸口竄上頭,梁宗麗也不管抽在身上的鞭子,只是一個探身,就抓住了少女的脖子。
“給你臉了!”梁宗麗越來越用力,雙眼赤紅,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放肆,還不放手,郡府門前,也敢撒野!”一道老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梁宗麗轉身一看,一個短鬚的中年男人和一個老者,正急匆匆向這邊趕來,他又轉頭看了眼在手中掙扎的少女,用了個巧勁,一腳就把她踹下臺階。
“你!”老管家手指著少年,少年一副能奈我何的不羈模樣。
郡守好像也習慣了自己女兒平時的頑劣,但還是皺了皺眉頭,少年的行為,屬實也有點過分,但軍國大事為重,也就沒有過多計較,只是問道:“軍情和信物,可是你來傳報的?”
少年正想回答,就聽後面一聲河東獅吼,“你給我死去!”一聲抽出刀鞘的聲音,緊跟著刀就砍在了梁宗麗的左肩,還好他激靈,聽到聲音時,就轉動了身體,不然腦袋早就搬了家。
“放肆,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來人,把小姐給我關在倉房,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她出來,飯食和水,也不許給她送,還不來人給我拿下!”
一眾府衛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架住少女拖向偏院,她一邊掙扎著,還不肯放下手裡的刀,一邊叫囂著,算你命大,等老孃出來,不砍下你的腦袋誓不為人。梁宗麗摸著不停流血的肩膀,暈倒前,只是說了一句:“快去綠江香麓村,姜校尉危險……”
老管家馬上吩咐家丁,把少年抬到後院,再去找來醫官趕緊救治,忍不住嘆了口氣,又是被二小姐搗亂的一天。
郡守司徒長青,看了看手中的玉羊,又看向東南方向,臉上掛滿了愁雲。
“金哥,白林,朱魚,元甲,你們都散去天地各方吧,結伴也無妨,以後多看看這新的天地,至於是好是壞,你們自己判斷,做什麼也由你們自己決定,我會永遠在亙都等著你們。”
“昊,那奣呢,她怎麼辦?”
“她呀,就在你們身邊,你們感覺不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