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衫雙手枕著腦袋,微閉的眼眸睜開,嘴中說道:“餘……”
“冉,飛雲冉冉蘅皋暮的冉。”
“飛雲冉冉蘅皋暮,好名字。以前有個小胖子,他叫周泰,我跟他很要好。我與他一同前往宗門學藝,後來一次下山,他倒在我面前,就這麼直挺挺倒下去了。他本來就胖,倒下去的時候還帶起了灰。我以為從此以後,我再沒有機會見到他我面前說渾話,他天賦那麼好,怎麼能比我先死。沒想到,我活了下來,他也活了下來,他說他皮厚命硬……”陳文衫笑了一下,“確實很厚。”
“好故事。”
“餘冉,你在賭場助我的這份情我記下了。”
“什麼意思?”
“無論你出於什麼目的,我都希望你記住,我不會再允許有我在乎的人倒在我面前,如果真到了那麼一天,我會毫不猶豫地殺掉擋在我面前的人。而且,我命不好,你不要靠我太近。我知道你來歷不凡,又與董老相識,但你身上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所以我也不敢靠你太近。”
“你很讓我意外,我與老頭認識你都能看出來,那你應該也能看出來我並沒有什麼惡意。”
陳文衫站起來拍了拍自己的屁股,然後抬頭看向天空的日與月,說道:“或許吧。”
陳文衫擺擺手,準備離開,躺在瓦片上的餘冉叫住了他,“夢兒姑娘呢?你不怕有一天會害了她嗎?”
“怕。當初我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我就怕她死在我面前。”陳文衫長出一口氣,聳了聳鼻子,說道:“總會回來的,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陳文衫穩了穩自己的情緒,說道:“山海凌閣是海河幫的地方,我拿了他們那麼多銀子還能出來,一半是你的功勞。海河幫有位二先生,傳其為讀書人;有位於三哥,是個粗人;名川那麼多張嘴,卻沒有議論海河幫的大先生,至多說了個神出鬼沒。餘冉,你說這個大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
餘冉撐起身子,笑道:“你不是見過了嗎?”
陳文衫露出白色的牙齒,揹著雙手離開了這座屋頂,在看時,已是落在了另一座屋子上。他向後擺了擺手,大笑道:“瓜很甜,記得見到大先生幫我說聲多謝!”
餘冉仰頭望天,隨後又慢慢躺了回去,“好。”
月牙在東邊,圓日在西邊。世界像個大籠子,緩緩旋轉著,籠子裡的人和動物抬頭時看不見籠子的邊界,於是,他們說這個世界很大。而餘冉知道,這只是個大點的籠子。
所以,還會見面的。
……
……
門上左右貼著留有餘紅的門神畫像。
樵公放下肩上挑著的兩捆柴火,然後說道:“大師,你且站會,我呼我家老婆子開門。”
被樵公稱為大師的和尚,微微頷首,說道:“施主,大師這個稱號貧僧受之有愧。”
樵公用胸前的衣襟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和霧水,說道:“大師過謙了,老頭我活了幾十年了,見過不少那些自稱大師的人,這種人往往沒有什麼乾貨,反倒是您這種自謙的人,特別有本事。”
“如果可以,施主就叫貧僧……和尚吧。”
“大師沒有法號嗎?”
和尚望向遠處的林子,他的心智此時尤其堅定,說道:“和尚就是貧僧的法號。”
和尚,和尚,佛門弟子的統稱。和尚法號喚和尚,和尚不是和尚,和尚卻是和尚。
樵公抗著斧子,仰頭一樂,“大師的法號可謂妙趣。”
樵公說完,走到門前拍到:“老婆子,出來開門,家裡來貴客了。”
門被開啟,從門內出來一位滿頭銀絲的花甲老婆婆,和尚拜道:“女施主,打擾了。”
老婆婆愣了愣,不明所以,樵公上前為她解釋道:“天色晚了,城池也遠,不便讓大師接著趕路,讓他在我們家落落腳。別愣著啊,快把柴火拖進去,再去抄幾個素菜,這大師可是個妙人,哈哈。”
樵公推著老婆婆去做事,老婆婆反手拍了樵公手一巴掌,說道:“你先放開,外人在就要有個當家的樣子。”
樵公嬉笑道:“好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