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上一輪彎月,我和陳輝傻牛三個先睡下了,強順坐在鋪蓋上為我們守夜。
月至天中央的時候,強順把我喊醒了,抬手朝天上的月亮指指,意思是告訴我,到後半夜了。
我打著哈欠衝他擺了擺手,強順躺下了,我坐了起來,這時候,天氣已經有點兒熱了,不過晚上還算涼爽,尤其是在河邊。
我從身上摸出一根菸,點著抽了起來,除了身邊潺潺的流水聲,四下裡輕悄悄的,微風拂面,草葉輕動。月、水、風、草,好似有幾分詩情畫意,在我看來卻是無聊透頂,因為守夜是最熬人的。
一根菸抽完,我又躺回了鋪蓋裡,看著天上緩慢移動的殘月,想想這幾天陳輝數落我的話,心裡犯嘀咕,難道,這回的事兒,我辦的真的是太絕了嗎?難道,自打蓉蓉死後,我心性真的變了嗎?我怎麼不覺得呢?
就在這時候,突然,不遠處好像有腳步聲,我沒立馬兒從鋪蓋上坐起來,在鋪蓋上慢慢翻了個身,把身子趴在鋪蓋上,抬起頭朝周圍看了看。
就見不遠處的路上,急匆匆走來一個人,因為黑,也看不太清楚,就感覺這人一邊走一邊回頭,好像身後有人追他似的。
很快的,這人走到了我們睡覺的草窩旁邊,我定睛又朝這人一看,心裡頓時一跳,羅林!
怎麼會是他呢?我連忙把身子趴的更低了,羅林這時候顯得有些慌張,注意力全在身後,並沒有發現路邊草窩裡躺著人。
我伸著腦袋朝他身後看看,後面沒人,又朝路邊周圍看看,也沒有人,只有羅林一個,就感覺這小子眼下好像遇上了啥大事兒,正在逃亡似的,肩上還挎了書包大小的皮包。
羅林很快從我們睡覺的草窩旁邊走了過去,我又朝他倉皇的背影瞅了一眼,心裡嘀咕,記得在火德廟裡的時候,我眼前出現幻覺,一條大狼狗給羅瞎子和疤臉帶著路,在羅瞎子和疤臉後面,就跟著這個羅林。當時那幻覺,是仙家給我的提示,應該是羅瞎子找到了羅林,不過這時候,咋就羅林一個人呢,而且走的這麼匆忙。
我一尋思,會不會是他們叔侄倆遇上了啥事兒,走散了呢?
我從鋪蓋裡慢慢爬了起來,回頭又往路上看看,還是沒有人,這時候,羅林顯然也走累了,轉身下路,朝河邊走去,隨後,蹲在河邊捧起河水喝了起來。
我這時候輕輕離開鋪蓋,在路邊貓下腰,用路邊的野草作為掩護,一點點靠近了他。
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眼下就想弄住這羅林,問問羅瞎子在哪兒,他們來到這裡多久了,這裡破銅牌的地方,有沒有給他們毀掉。
羅林喝完水,又嘩啦嘩啦洗起了臉,不過,他這時候的警覺度並沒有放鬆,我悄悄來到他身後,從路上往他身後的窩裡一邁腳,草葉子發出輕微的擦響,他猛地一扭頭,緊跟著,迅速從河邊站起了身。
“是你?”
我停了下來,就像鎖定住獵物一樣冷冷地盯著羅林,“就是我,沒想到你還能認出我。”
羅林抬手抹了一下臉上的河水,似乎要讓自己鎮定下來,“我不光能認出你,我還知道你叫什麼。”頓了一下,羅林又說道:“劉黃河,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不過我不想跟你結怨,你最好讓我離開。”
我冷笑了一下,說道:“讓你離開我還能活嗎,你們羅家人千方百計想弄死我奪回銅牌,今天咱遇上了,你想離開沒那麼容易!”說著,我就想朝羅林撲過去。
羅林有些焦急地朝我身後的路上看了一眼,似乎還在擔心著啥,隨即對我說道:“劉黃河,我不敢跟你耽誤時間,我跟他們不一樣!”
“有啥不一樣的?”我說道:“你們這些學邪術的人,有幾個好東西……”
我這話剛一出口,羅林突然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突然衝我咆哮起來,“你知道什麼!以為我願意學嗎!”
旋即抬手指向我的鼻子,“你也是祖傳的,你也是從小就開始學這個的,我問你,你是心甘情願學的嗎?”
我就是一怔愣,直接被羅林這話問懵了,與此同時,胸口像被人狠狠重擊了一下似的,捫心自問,我還真不是心甘情願學的。
羅林看著我,嘿嘿冷笑起來,“是你們家裡人騙著你學的吧?嘿嘿嘿……小時候不懂事,家裡人教什麼學什麼,等你懂事了,已經晚了,你不想學,家裡人也要逼著你學,對不對劉黃河?咱們倆其實是一樣的,只是你跟我學的不一樣而已,咱們都沒有選擇的餘地,嘿嘿嘿……”
羅林這話,讓我狠狠地乾嚥了唾沫,他這話說的沒錯,小時候,就是我被奶奶哄著學的,講個故事學一段,一開始是學著背東西,也不知道是背的啥,反正奶奶怎麼教,我就怎麼背,到後來長大一點兒了,奶奶就給我灌輸濟世救人的大道理,讓你不得不照著她安排好的路線走。
這就好像給你做了一身新衣裳,不管你喜不喜歡、合不合身,你都得穿上,而且,穿上就脫不下來了!
羅林這時候就像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似的,近似哭一樣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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