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停在路邊,就等著身後的人過來,一會兒的功夫,又是一頭毛驢,毛驢上還是那男孩,強順這時候好像都麻木了,歪著腦袋冷冷看著男孩。
毛驢又停在了我們跟前,不過,還沒等男孩下驢,強順衝男孩叫了一聲:“你別下來咧!”抬手朝我一指,“把核桃直接給他就中咧!”
男孩朝強順看看就是一愣,反問強順,“啥核桃呀?”
強順叫道:“你還裝啥呀裝,都給俺們送兩回核桃咧,這回,難道想給俺們送山裡紅呀!”
男孩似乎不知道該咋應對強順,沒再理會強順,轉臉看向了我跟傻牛,問道:“是你們把俺爸從樹上救下來的吧?”
我輕輕點了點頭,男孩連忙從驢子上下來了,走到我和傻牛跟前說道:“俺爸要我過來告訴你們,好人會有好報,他還說,這裡的……”
男孩的話還沒說完,強順頓時叫道:“剛才你爸也跟俺們說咧,你們全家都死絕戶了,你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男孩看了強順一眼,回道:“那是俺爸說的氣話,俺們全家人都還活著呢。”
強順緊跟著問道:“都活著那你爸咋還想不開,想上吊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男孩隨即又看向我跟傻牛,說道:“俺爸還說,這裡的路不好走,生人容易迷路,叫我過來送送你們。”
強順聞言冷哼了一聲,“不用你送,俺們認得路,你趕緊回去看著你爸吧,省得他再上吊了。”
聽強順這麼說,我連忙對他說道:“人家一番好意,為啥不讓人家送呀。”轉而,我笑著對男孩說道:“謝謝你了小兄弟,你說吧,咱們該往哪兒走呢,我們跟著你走。”
“劉黃河,你瘋了!”強順頓時大叫一聲。
我朝他看了一眼,轉臉對傻牛說道:“傻牛哥,強順要是不跟著走,你就用我包袱裡的繩子把他捆上,拉著他走。”
強順一聽頓時要炸了,歇斯底里叫道:“劉黃河,你真的瘋啦,神經病!”
傻牛這時候對我言聽計從,二話不說,真從我身後的包袱裡把繩子拿了出來,也就是剛才中年人上吊用的那根繩子,強順見狀氣的七竅生煙,又衝我大叫道:“不用你捆,我自己會走,我今天就要看看,你是咋給人騙死的!”
我笑了,說道:“你咋不說,你今天就要看看,唐僧肉是咋給妖精吃掉的呢。”
“你你你、你神經病!我以後再也不跟你玩兒啦!”
男孩沒再騎驢,拉著驢韁繩走在前面,給我們帶起了路,我和傻牛跟在男孩後面,強順氣哼哼跟在最後面。在我們腳下,其實就這麼一條的路,他帶著我們走,跟我們自己走,好像是一樣的效果。
走出去一段以後,強順在後面大叫道:“前面的小屁孩,走快點兒中不中,走這麼慢,故意拖延時間是不是!”
男孩一聲沒吭,甚至連頭都沒回,牽著毛驢依舊朝前走著,不過,他走的確實不快,只有我們平常趕路的一半速度,慢吞吞的,好像真的在拖延時間似的,我回頭說了強順一句,“人家好心給咱們帶路,你咋呼啥呀。”
強順氣呼呼道:“你就等著吧劉黃河,我今天就要看看你是咋死的!”
我不再理會強順,跟著男孩繼續朝前走了起來。約莫又走了能有半里地,男孩突然停了下來,轉身對我說道:“我就送你們到這裡吧,前邊的路就好走了,你們自己走吧,我該回去了。”
我衝男孩笑道:“謝謝你送了我們這麼遠。”
“不用謝,你們是好人,應該的。”男孩騎上毛驢掉頭回去了。
強順這時候雙手叉腰,充滿敵意地看著男孩遠去的背影,他似乎想不明白,不明白為啥沒看到他意料中的結果,我走到他身邊,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裳,“別看了,趕緊走吧。”
強順不服氣,瞥了我一眼,不痛快地叫道:“他咋沒把你送進妖精洞裡咧?”
我笑了,“我早就說了,真心不會換來狼肺,只會換來真心……”
“你啥意思?”
這時候,遠處男孩的身影消失了,三個人也不再逗留,繼續朝前走了起來,然而,我們只走了兩三米遠,天空突然亮了起來,剎那間,居然一下子從黑夜來到了日出時分,就見東方赫紅的朝陽,遠遠掛在天地相接之間。
“這是咋回事兒!”強順被嚇了一跳。不過,三個人腳下沒停,繼續朝前走著,淡淡地陽光照在三個身上,給冷冽的清晨平添了一絲溫意。我扭頭朝東方逐漸升空的朝陽看看,心裡長長鬆了口氣。
這時候,我們剛好路過一片荒墳,在我們的左手路邊,就見在無數荒蕪的墳堆中間,長著一棵蒼老斑駁的核桃樹,核桃樹上的葉子雖然都掉光了,卻掛著無數個鈴鐺般的核桃……
一路上,再沒遇見啥事兒,順風順水,傍晚的時候,我們回到了五保戶老頭兒家裡。
陳輝看見我們回來,顯然也大鬆了一口氣,連忙跟老頭兒一起給我們做起了晚飯,他還刻意到村上小飯店買了兩個菜一瓶酒,算是給我們接風洗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