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咬著牙點了點頭,“對,就在前面,翻過這個山坡就是了。”
我朝前面看了看,說道:“咱們是順路,我們剛好也要翻這座山坡,要不……我幫您推著車,把您送到村口吧。”
中年人聞言,疼痛中露出一絲喜色,對我們再次千恩萬謝,嘴裡還不停說著,今天遇上好人咧、遇上好人咧……
我本來要過去推上獨輪車,卻被傻牛搶了先,他推著獨輪車走在了前面,我和強順扶著中年人走在了後面。
眼看著就要上到坡頂的時候,強順突然說想要撒尿,還非得叫我陪他一起去,說這裡荒山野嶺的他一個人害怕,強順又招呼前面的傻牛停下,讓中年人稍等我們倆一會兒,拉著我離開小路,走進了不遠處的一片山草叢裡。
一邊撒尿,強順一邊小聲對我說道:“黃河,你忘了觀裡那聲音咋交代咱們的麼,不能接觸活人,不能進村子。”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我沒忘,不過,咱沒碰上也就算了,既然碰上了,總不能看著他給車壓著不管吧。”
強順說道:“我也沒說不管呀,我不是也下溝裡救他了麼,我是說,咱已經救了他了,為啥還要給他推車呀,咱現在推著車走的這麼慢,給那些人追上來咋辦呢。”
我沉默了一下,說道:“我看這大叔也不像壞人,挺老實的一個人,再說咱剛好也是順路……”
我話還沒說完,強順那邊尿完了,一提褲子說:“要不然你把布棺給我吧,我跟傻牛哥先走,你自己一個人在後邊兒,願意咋做好人咋做好人吧。”
我蹙著眉頭瞥了強順一眼,“你咋這麼沒人性呢。”
強順叫道:“不是我沒人性,這兩天我都死了兩回了,我怕再死第三回,到時候醒不過來,別說人性,恐怕連人都做不成咧!”
強順這話說的,我都不知道該應對啥了,最後,我嘆了口氣說道:“你想想,咱當時要是沒把神像扶起來,那位仙家能幫咱們的忙嗎?”
強順一愣,似乎沒聽明白,反問道:“你這話啥意思?”
我說道:“我相信,只要幫了別人,一定會有好報的,只要咱拿出一顆真心,絕不會換來一顆狼肺……”
強順當即撇了撇嘴,說道:“今天情況不一樣,仙家都提醒咱們咧,路上別接觸活人,咱接觸了不說,還沒完沒了啦,你就等著真心換狼肺吧。”說著,強順衝我把手伸了過來,“我不想跟你廢話,快把布棺給我,我跟傻牛哥先走。”
我扭頭朝路上看了一眼,獨輪車在山半坡停著,傻牛跟中年人都在路邊站著,不停朝我們這裡張望,顯然是在等我們,我說道:“要不這樣兒吧,等上了這個坡以後,咱就跟他分開。”
“中!”強順一點頭,“反正到坡上也沒多遠了!”
兩個人返回小路,強順不再扶著中年人,到前邊兒幫傻牛推車去了,我又過去扶住中年人,中年人這時候一臉感激,好像都不知道該對我們說啥好了。
朝前走了沒幾步,我對中年人說道:“大叔,我們其實還有急事要辦,恐怕不能把您送到村裡了。”說著,我朝前一指,“等上了這個坡以後,咱們就分開吧。”
中年人連連點頭:“中中中,真是麻煩你們咧,等上了坡上以後,我到村裡喊人過來幫忙,你們有事就去辦你們的事兒吧,謝謝了昂。”話還是說的十分中肯。
沒一會兒,上了坡,我站在坡上朝前方一看,就見東南方向隱隱約約有一片建築物,中年人對我說道:“那就是俺們村子咧,你們要是不著急走,就到俺們家裡坐坐去。”
我趕緊衝中年人一笑,“大叔,我們真有急事兒,要不然非把您送回家裡不可,俺們就不過去了。”
山坡下面有兩條路,一條朝西南,一條朝東南,中年人那個村子在東南方,我們要走的是西南方,我頂著強順瞪過來的眼色,又讓傻牛把獨輪車幫中年人推到了山下,幾個人在岔路口分開了,道別之際,中年人再次對我們千恩萬謝,說我們三個是他的救命恩人,等將來一定要報答我們。
跟中年人分開以後,我們三個沒敢再停留,順著西南方向的路快速走了起來。走了大概能有三四里地,忽然,身後傳來一串急促的鈴鐺聲,很像是牲口脖子掛的那種鈴鐺,幾個人連忙回頭一看,就見有人騎著一匹馬飛快過來了。
我們幾個沒停,繼續朝前走,等後面的馬來到近前,我們扭頭一看,騎的並不是馬,而是一頭大黑驢子,驢子脖子裡掛著一個小鈴鐺,在驢子背上,騎著一個看著比我們小一兩歲的半大男孩。
驢子在我們身邊停了下來,我們也停了下來,驢子上的男孩朝我們三個打量幾眼,問了一句,“是你們救了俺爸的命嗎?”
我們三個相互看看誰也沒說話,男孩翻身從驢子上下來了,在他手裡,還拎著筒狀的布兜子,兜子裡鼓鼓囊囊的,因為黑,也看不出裡面裝的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