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他們村子裡這些邪乎事兒,都是這殭屍鬧的?那對老夫妻讓我挖墓的真正目的,是想叫我把這具殭屍處理掉?
那時候,我畢竟年齡小,想問題想不了那麼深、也想不了那麼多,隨即又一尋思,管它呢,先走一步是一步,把殭屍處理掉再說吧。
我又把棺材裡面看了一遍,除了幾個定身的老錢兒以外,啥都沒有了,我心說,這葬的可夠寒磣的,就一口薄皮棺材,一個死人。
寫到這兒,或許有人會問,啥是定身的老錢兒?這是一個老傳統,老錢兒,就是過去那種外圓內方的老銅錢,總共七個,按照北斗七星的排列順序,從頭到腳,在棺材底擺放整齊。所謂“南斗主生,北斗主死”,棺材底壓老錢兒,是為了剋制死者身上的煞氣,防止屍變或是詐屍用的。
就現在,在我們這裡,還保留著這個老傳統,不過,現在外圓內方的老錢兒不太好找了,都知道它值錢、是古幣,家裡就算有,也不捨得往棺材裡面壓了,都改換成一分兩分的當代硬幣了。
老錢兒擺好以後,上面鋪一層白紙,白紙上面放褥子,褥子上面才是死者,有褥子有枕頭。不過,當時那口棺材,不但是口薄皮棺材,裡面除了幾個老錢兒,枕頭褥子啥都沒有,由於選的地方也不好,地陰氣極重,幾個老錢也沒能壓制住屍變。
把棺材看完以後,我從坑裡爬了出來,那具殭屍就在坑邊上臉朝下趴著,繩子也還在它身上拴著,不過,殭屍跟前除了傻牛以外,其他那些村民,躲得一個比一個遠。
我在心裡暗自搖頭,他們村的人就這膽量呀,抬頭朝天上的太陽看看,招呼了傻牛一聲,倆人齊動手,把屍體翻個臉朝上,抬到了一個朝陽的土堆上面。這時候,就聽遠處那村民小聲議論起來,這孩子真膽大,他們是哪兒來的?昨天就是他們倆,還在俺們家要過飯呢……
我朝那些人掃了一眼,衝他們大聲喊了一句:“你們誰過來看看行嗎,看這人你們認識不認識!”
這殭屍臉頰雖然上長了毛,但是基本模樣沒啥變化,要是他們村裡的人,應該有人能認的出來。
我話音一落,一群人立馬兒不吭聲兒,一個個面面相覷,誰也不願意過來。我這時候,一眼瞥見了之前的那個小老頭兒,這小老頭兒還說我啥,誰家的孩子,這麼沒教養。你剛才不是顯得挺能挺有本事嘛,現在咋不吭聲兒了呢。
我立馬兒衝小老頭兒喊了一聲:“大也,您能不能過來看看,看這人您認不認識。”
一嗓子下去,雖然離的遠,我也看出小老頭兒的臉色變了,跟剛才那副討人厭的樣子判若兩人。小老頭兒沒動,不過,這些村民開始起鬨慫恿他,“那孩子叫你過去呢,你就過去看看唄。”“你都這麼大歲數咧,還沒倆孩子膽子大呀……”
小老頭兒旋即瞪了人群裡幾個人一眼,骨子裡害怕,嘴上卻說:“過去就過去,有啥可怕嘞!”老頭兒說完,硬撐著身子朝我們這裡走了過來。
這小老頭兒看著也就五十多歲,這殭屍要是沒死,活到現在,應給跟小老頭兒的年齡差不多,我當時並不是公報私仇,我就感覺殭屍要是他們村裡的人,這小老頭應該認識他。
果不其然,等小老頭兒來到屍體跟前仗著膽子一看,頓時“哎呦”一聲,旋即眼睛珠子瞪的老大,震驚道:“這不是老胡家那二小子麼?”
我連忙問道:“您認識他呀?”
小老頭兒說道:“認識,當然認識啦,胡老二,比我小兩歲,小時候俺們倆經常在一塊玩兒,後來還一起出去幹活兒!”
這太好了,我連忙又問:“那您知道他是咋死的嗎?”
小老頭兒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聽他爹孃說,去外地幹活了,後來我結婚,給老胡家報喜,想讓胡老二回來喝喜酒,他們爹孃就跟我說,胡老二在外面掙著大錢咧,再不回來了,連他親爹孃也不認咧!”
我一聽,這挺奇怪的,又問道:“您的意思是說,他死的事兒,您根本就不知道?”
小老頭兒瞥了我一眼,“誰知道呀,恐怕俺們村裡沒幾個人知道,不信你問問,對咧,還有這墳地,我就不記得這兒有過墳地,過去這裡是一塊荒地,長的都是野草……”
聽小老頭兒這麼說,我頓時把眉頭皺了起來,沒人知道胡老二的死,也沒有人知道這裡是他的墳。這可能嗎?要是真有這種可能,這說明啥呢?說明他的死因有蹊蹺,死了以後,給人隨便用口薄皮棺材成殮了,悄悄埋在了這裡。
我咬了咬嘴唇,怪不得屍體會變殭屍呢,肯定是胡老二死的不甘心,臨死前一口怨氣沒吐出來,再加上這裡地陰氣極重,久而久之變成了殭屍。
我又問小老頭兒,“他爹孃現在還在嗎?他爹孃應該知道他咋死的吧?”
小老頭兒一搖頭,“他爹孃也早就死了,我成過親沒幾年就死了,對咧,還有胡老大呢,老二的哥哥……”說著,小老頭兒一擺手,“不跟你說咧,我得趕緊告訴胡老大去!”小老頭兒快步離開了。
我扭頭又朝殭屍看了看,心說,這不會是給人害死的吧,不過,要是給人害死的,埋他的時候,不可能還給他弄口薄皮棺材呀。
轉念又一尋思,我管他咋死的呢,就算是給人害死或是殺死的,生前再冤枉,死後化煞禍害無辜的人,就不能再同情他。
我又朝人群裡看了看,壯漢也在人群裡站著呢,衝壯漢喊了一聲,“大叔,您能不能回家給我拿點兒黃紙焚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