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這些事的時候,兄妹倆都沒讓任何人插手,可兩人也都默契無交流。
終於到了出發回鄉的那一天,薛栩栩起了個大早,在衣櫃裡選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黑色的襯衣外面套著白色的圓領毛衣,簡單的深色的牛仔褲,簡單素淨的運動鞋;又梳了個低馬尾,用簡單的黑色皮筋兒紮上,身上的首飾也都沒戴。
準備好後,就那麼靜靜地坐在了梳妝櫃前。
她低頭看了眼桌上的手機,簡訊那兒還有兩個未讀的標記。
她知道,是王昊的。
那天在車上時說回家後給他電話,但直到今天她都沒與他聯絡,王昊擔心連來了好多的電話和簡訊。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薛栩栩只回了條簡訊,可顯然王昊也是察覺到了什麼的,所以聯絡並沒有斷過。
又盯著桌面上的手機許久,薛栩栩終於將其拿在了手上,輕易地找到王昊的號碼撥了出去。
那邊很快地就接了起來,“喂,栩栩?”聲音裡明顯帶著清晨未睡醒的沙啞。
“嗯。”薛栩栩輕輕地應了一聲。
王昊那邊鬆了口氣似地一嘆,然後電話裡傳來細細碎碎的聲響,想來王昊是為了不打擾老婆李琳所有起身走到了臥室外面,因為還有門把轉動的聲音。
“栩栩,你這些天怎麼了?”王昊不得不問,太詭異了不是嗎。
薛栩栩徑自淡淡地笑了笑,“我沒事兒,就是……”她重重地嘆了口氣,轉而回到她打這通電話的目的,“王昊,你能找到十二年前一個案件的資料嗎?”
“什麼案子?跟勵揚有關。”王昊關切。
“可能吧。”薛栩栩也是猜測。
“是什麼案子?”
“2004年11月,關於江城薛鼎豐。”
薛栩栩話音方落,那邊就靜了。或者,若說是靜,不若說是驚!
王昊默了許久,才捏著手機回了聲好,然後薛栩栩自然就將電話給掐斷了。
又坐了許久,直到門外輕微的敲門聲薛栩栩才起身開門隨即跟著薛江山一道出了門。
薛栩栩的老家是在江城邊郊的小村莊,去一趟也得花上兩三個小時,可薛江山沒叫司機而是自己開車,就載了自己跟薛栩栩兩人。
車開在高速路上,車裡放著些老歌,都是薛江山那個年紀喜歡聽的,少了靡靡多了幾分振奮的感覺。
頭擱在玻璃上的薛栩栩,看著窗外閃過的風景,聽著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歌曲,一路上竟然沒有任何的睡意。
是以,這三個小時的時間竟然無比的漫長。
到了村口,裡面的路窄不平,兄妹倆就抱著花提著東西下車步行,穿過毛坯的土草房亦或是低矮的小樓房,迎視那些探究的目光……倆人就那麼默不作聲地亦步亦趨沿著山路往前走。
翻了兩個小山坡好不容易來到山腰處,一座頗為豪氣壯觀的墳墓便進入了視野。
墳墓臨山面江,俯瞰整個村莊,說是風水的極佳位置,能庇佑後人福貴平安。所以這墓修建得也足以匹配它的地位,黑色肅穆的石碑,大理石的擺臺,四周環繞的矮牆以及石碑旁的兩頭石雕的麒麟。
碑上的刻字用金粉填充,定期維護修整,是以尚為踏入矮牆內就能清晰地看見墓碑上的字,那兩個似乎還十分鮮活的名字——薛鼎豐、韓芸芸。
“爸、媽,我和栩栩來看您們了。對不起,這麼多年都沒敢來看您們二老,是我們的不孝。對不起!”薛江山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薛栩栩看著,不是滋味兒。其實這墓地,薛栩栩和薛江山都只來過一次,也就是下葬那日來的,如今回首望去竟覺著猶如昨日,也正是因為這樣,倆人無須任何人的引導就能找到墳墓的位置。
也許,這十多年來兄妹二人早在夢裡來來回回許多次,或者可以說他們始終停在這裡,從未離開過。
薛栩栩走上前去,從帶來的東西里拿出乾淨的毛巾和礦泉水,潤溼了就蹲在墓碑邊上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沾了灰的碑面。
但,手指摁著毛巾每拂過一個字,心上就似被紮上了一刀,頭更是如撕裂般地疼痛難忍。
薛栩栩忽然一下跌坐在碑前雙手抱著頭大聲叫喊了起來。
“栩栩!”擺放香燭的薛江山見狀趕緊衝了過來將她抱住,“栩栩,栩栩你怎麼了?不待了,我們不待了,我們回去好了……”
抱著頭的薛栩栩擺了擺腦袋,她抬起頭來淚眼婆娑地看向薛江山,無助地問道,“哥,為什麼我記不起,為什麼我一點都記不得!我真的很想記起來,為什麼我都忘了呢……哥,對不起,對不起我記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