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敏芝放下瓷碟,坐姿規矩了一些,“我沒叫人說,我想著你要是後天還不醒,我再去告訴你家裡人。現在你醒了,要不要通知你他們,決定權在你。”
“那就不要說,我也不愛看她哭哭啼啼。”
他胸上纏著繃帶,腿上打著夾板,除了頭和手其他地方都不能動,這要是叫姜知荷看見,估計得先哭昏過去。
謝澹如閉上眼睛,想起喬敏芝出現在樹林裡的樣子,心裡頭湧出奇怪的感覺來,“你當時不應該去。”
喬敏芝這會已經重新拿起了瓷碟,聽到謝澹如的話手一抖,盤子裡的蘋果粒掉了幾塊在地板上,“反正……反正現在都沒事了,就不要提啦!”
她這話講得很輕鬆的樣子,對著謝澹如還聳了一下肩膀,“我去叫人來打掃一下。”
“喬敏芝,你等等。”他的語氣忽然嚴肅起來,由於上半身起不來,只能是梗著脖子,蹙著眉頭看她。
在喬敏芝的記憶中,他從來沒有這樣連名帶姓地叫過她,現在忽然這樣嚴肅,她往外走的腿還真是邁不動了。
“又怎麼了!”喬敏芝不大耐煩的樣子,她自己做的決定,自己來負責,並不想聽謝澹如教育她。
“你以後,不能再做那樣的事情了。”他雖然蹙著眉頭,但語調上聽不出什麼來,是很很平和的樣子。
“為什麼不行?”她從小野慣了,家裡頭唯一能管住她的人根本不管她,剩下的人管不了她,就只能由著她胡鬧。
她做起事情來幾乎是隨心所以,要往東還是要往西,從來都是聽自己的。
謝澹如現在這樣說,在她看來就等於是否定了她做的所有努力,喬敏芝又氣又惱,“你說啊!為什麼不行?我要做什麼事情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爹都沒有指手畫腳,謝少爺,你覺得輪得到你嗎?”
見她這樣子,謝澹如無力地躺好,幽幽嘆了口氣,“我不是要管你,管你確實也輪不到我。到你知道不知道,當時那個地方有多危險?”
喬敏芝一動不動,噘著嘴瞪了他一眼,“我不管。”
“好好好,你是不管,但你想過沒有,如果你出事了,要怎麼辦?”他現在還不能喝水,嗓子本來就很乾,一下說了這麼多的話,仍不住咳嗽了一聲。
“又沒要你負責,我爹不是也沒說什麼嗎?”她生氣的又坐了回去,“你放心吧,不會降職你,也不會給你穿小鞋的。”
“你覺得我在意的是那些?”
喬敏芝踢了一下床腿,“你不就是嫌我多事嗎?怎麼,要不要我將你把那位廖姑娘請來?”她講完又做恍然大悟狀,“哎呀,真是可惜了,廖姑娘根本就不在鷺州哦!”
謝澹如不可否認,自己在樹林中第一眼看到喬敏芝的時候,浮現的確實是廖婉玗的臉,但他很清楚,來人絕不會是廖婉玗。
她那時候,大概還在一心想著,如何銷售那些破香皂吧。
謝澹如不說話,喬敏芝不大高興地盯著他看了一會,“我走了,不在這裡給你礙眼。”
“你等等……”
喬敏芝被他反反覆覆搞得很煩躁,這會頭腦發熱,也不管他是不是病人,對著他大喊,“你是不是有病,你看我不順眼,我走還不行嗎?你總叫我等,我等什麼呢?本小姐的時間也很寶貴的好嘛!”
謝澹如抬手指了指自己,“我確實有病。”
他表情還挺無辜,喬敏芝一下子就被他逗笑了,走到床邊上幫他整理了一下被子,又拿起一旁給他潤唇用的淨水,沾著手絹給他擦了擦嘴唇。
“是我態度不好,你是個病人,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平素那麼驕傲跋扈的人,從小到大都沒認過錯,在他這裡服軟卻不是一次兩次了,謝澹如神情複雜地看著喬敏芝,腦海裡又想起廖婉玗來,她們真是完全相反的兩個存在。
若是廖家沒有遭遇變故,那麼,按照當時的情況來看,她很可能會遵從父母的意願嫁給謝澹如,後來她擺脫了那個家帶來的桎梏,他不是沒有示好過,但廖婉玗彷彿看不出來似得。
每每他覺得他們關係稍微好一些,她就總會因為各種原因再退上一大步,他其實是明白的,林克己也罷,制皂廠也罷,都不過是他找的理由。
歸根結底,還是廖婉玗自己,並沒有繼續下去的意思罷了。
喬敏芝這會已經將淨水和手帕又放回到桌子上,她抬頭看了一眼謝澹如掛著的藥水,見瓶子快空了,說了一句“我去叫護士”,轉身就走。
病房的門被她開啟,走廊裡腳步和說話生傳來,她忽然聽見身後的謝澹如說,“喬敏芝,我們訂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