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你還有事嗎?”謝澹如答非所問,見到廖婉玗搖頭,他才接著說,“那等會我請你吃飯吧,聽說有一家番菜館,專做西班牙的菜品,我們去嚐嚐?”
廖婉玗遲疑了一下,以為這是他甩掉後面尾巴的策略,並沒有反對。但這會距離午飯時間還有些早,他們又才從茶館出來,都喝了一肚子的水,並不急於吃飯。
“我不知道敏芝為什麼忽然來了。”
廖婉玗側目,“還沒感謝尊夫人來看我。”
謝澹如轉動方向盤,將車子停在一處百貨商店門口,“時間還早,我們去逛逛。”
廖婉玗沒有反對,開啟車門先一步走下去,商場的門童,已經十分有眼力見地替她拉開了大門。
他們應該不是第一次一起逛商店,廖婉玗回憶了一下,卻也想不起更多細節來。但她總覺得著場面有些眼熟。
布料櫃檯前人很多,廖婉玗瞥了一眼,只見一張手繪的海報板上寫著“新品入荷”,她不屑地輕哼了一聲,說不好是因為這個詞源自日文,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要看看嗎?”謝澹如見她目光一直停留在洋布櫃檯,還以為她是有興趣。
“不了,我沒什麼要買的。倒是你,不給夫人帶點什麼嗎?”
謝澹如本想解釋的,但看她講話那個語氣,到了嘴邊的話終是沒有說出口。他和喬敏芝的事情,越少人知道約好。
兩個人都沒有什麼要買的,在商場裡可謂是毫無目的地閒逛,經過某扇玻璃門的時候,謝澹如在玻璃倒影中又看見了那個跟著他們的人。
“還在跟著我們嗎?”廖婉玗是真的有些擔憂,她覺得謝澹如就應該出入都十分小心,而不是兩個人無所事事地,在人多眼雜的商場裡閒逛。
她想起她之前在劇院裡工作的時候,偶遇的那場暗殺,想起謝澹如拉著她狂奔時候的樣子,總覺得時間過得太快。
似乎就是一轉眼,他們兩個人之間,就隔著山海,叫人即使鼓足勇氣,也仍舊無法跨過去。
“走。”謝澹如只說了一個字,就拉起她沒有受傷那一側的手,“我們甩掉他。”
廖婉玗被他拉著走,心裡面覺得不自在,於是找了個話題,才緩解氣氛,“師兄說,他願意幫我們。”
謝澹如沒回頭,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握著她的手緊了緊,他不信任張鼎雲,自從他知道有這麼個人後,就始終很排斥。
他動過無數次想要將自己跟喬敏芝的關係告訴她的心思,尤其是在見過張鼎雲之後。
但,不是時候。
他清楚地知道現在不是時候,可有怕能到一切塵埃落定,有些東西已經不能挽回了。
究竟什麼更重要?他更近無數次問過自己。
他有長遠考慮,每一步都在為了之後打基礎。他自我安慰地想過,廖婉玗是曾經登過報紙立誓自梳的,他不必急在一時,他還有大把時間。
但他曾經做過一個夢,那個夢中她穿著潔白的西洋婚紗,長長的裙襬拖在身後,她背對著他,挽著一個男人的手臂。
他叫她的名字,她就回過頭來看,那眼神陌生的很,彷彿他們並不認識似得。
“你為什麼嫁人了?”他在夢裡傻乎乎的問,可廖婉玗彷彿聽不懂似得,不停地對他說著“謝謝”。
謝澹如心想,我不是恭喜你的啊,我不是來恭喜你的,你為什麼要謝謝我呢?
他醒來後思考了很久,也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謝謝自己。
“小跚呢?他也在上海嗎?”謝澹如見她神情緊張,一邊拉著她快速穿梭在人群之中,躲避那個尾隨他們的人的視線,一邊找了個話題。
“他在英國,我送他出去唸書了。”廖婉玗總想回頭看,每每都忍住了。
他這樣大了嗎?謝澹如想起自己之前幫廖熹跚解決學校問題的那一次,他非常丟臉地掉在了土坑裡,她就站在上面曉得沒心沒肺。
那時候都好啊,大家似乎都沒什麼要命的煩惱。但說不定這只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罷了,畢竟他是知道的,那時候的廖婉玗,過的並不算輕鬆。
廖婉玗一路被他帶著走,心中就覺得奇怪,“你怎麼好像對著這裡特別熟悉?”
謝澹如沒說話,帶著她又轉了幾個彎,兩人從一個不起眼的小門離開大樓,他並不去開車,只是攔了一輛黃包車,緊挨著廖婉玗坐好,就跟車伕報了個地址。
他現在,已經完全確定跟著他們的人是誰派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