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己不知道她口中的“他們”究竟是誰,但廖婉玗有疑問能來問他,這是對他的一種信任,他並不介意,“碼頭那件事我承認,但倉庫不是我做的。”
其實,問出口之前,廖婉玗就覺得林克己不像是會做這樣事情的人,這會聽他親口承認,當然是信任他的,喃喃地說道,“一定是好大一筆錢,阿爸努力了一輩子的家業,可千萬別就這樣沒了。”
林克己翻動了一頁書,餘光看了她一眼,“那些東西按理說都是你弟弟的,他若是真的繼承了家業,你也決計不會吃虧。可你們現在得不到了,他們也留不住,不好嗎?”
她從來沒有這樣想過,聽了林克己的話還挺吃驚,“那是阿爸的驕傲,就算小跚得不到,也不應該被毀了。再說,阿爸當年也是什麼都沒有的,他一個人能成功,我和小跚只要肯努力,興許也能成功。”
林克己輕笑了一聲,“過兩天請來的洋師父就到了,你到時候好好努力。”
一聽到這個訊息,廖婉玗頓時高興起來,“放心,我一定要我們的東西,比那些洋貨買的好!”
林克己不知道她對做生意這件事情到底有什麼想法,今日聊到這裡,也就順口問問,“那你想過,要怎麼做才能比洋貨賣得好嗎?”
廖婉玗堅定地點點頭,“質量好,價格低。”
林克己贊同地點點頭,也不問她萬一成本低不下來,到時候要怎麼辦,只是想起這兩天都沒見到林家澍,“你這兩天往後面去了嗎?”
廖婉玗自從麥潤璵住進來,幾乎就不往林家澍住的小樓裡去了,她總覺得看著自己的二姐夫和朋友整日在一處卿卿我我,實在是太奇怪了。
“前兩天去過一次,是因為裁縫來了,聽管家說她不準人家進去選,又不肯叫二……出來選料子,還是我送進去才算完事。”
“身體還好吧?”
廖婉玗一個姑娘家,並沒有想的很複雜,“我瞧著氣色不錯,應該沒什麼事吧?”
林克己也知道她天真,不會多想,也沒再問什麼,程紫蘭是去林克己的浴室裡照了一圈鏡子,這會愁容滿面的回來了的。
“遜哥,你是不是騙我,我瞧著可一點也沒胖。”他見廖婉玗坐在了另外一個位子上,就自顧自地去做林克己的腿,林克己見他長衫上頭的兩個釦子是開著的,就曉得他剛才可不是普普通通照鏡子,應該是把衣裳都脫了看的。
“十八,你剛才唱到哪裡來著?”
被這樣一問,程紫蘭自己也忘記了,他又手翹了個蘭花指,從左至右在虛空中慢慢劃過,一雙眼珠子大而有神,跟著手指變動著視線,輕輕巧巧地從林克己膝頭站起來,接了一個小云手不疾不徐地唱了起來,“昨夜晚綺窗前北風催緊,欲登樓望瑞雪一散心情。”
他一旦開口,就同平時大不一樣,廖婉玗雖然對他生活裡頭的狀態不大看得下去,但也不得不承認,他作為一個名角,唱功實在是了得。
這之後的幾天,廖婉玗仍舊在家裡面學習英文,她儘量多地背誦著單詞,十分怕洋師傅來的時候,人家說什麼她像個傻子似得聽不懂。
這天下午她剛背了十來個單詞,站起身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活動筋骨,門外一個大丫頭就來敲門,說是她要的書到貨了,書店叫取。
廖婉玗等這本書好些日子了,此時一聽很開心,隔著門說了聲“知道了”,就去翻櫃子換衣裳。
林克己和顧誠巖都不在家,車子也都開出去了,廖婉玗不嬌氣,也不是非要坐車,就覺得自己這幾天也沒怎麼走動,正好可以活動活動,她現在對林克己的勢力很清楚,對於自己出門這件事,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可擔心的。
鷺州城比天津或是上海、金陵小多了,加之阡陌縱橫,許多小巷之間都是相通的,所以,若是走大路,她最多也用不少兩刻鐘就能到書店,但這一天她被一直胖胖的三花大野貓吸引了注意力,跟著它拐進了小巷子。
這貓大約以為廖婉玗有吃的,先是在她腳邊蹭了蹭,有用尾巴勾著她的小腿,後來見廖婉玗除了摸摸它之外沒有別的新把戲了,可能想明白她沒有吃的,特別無情,都沒有回頭看廖婉玗一眼,踩著肉乎乎的小腳丫,一用力,就跳到了圍牆上,居高臨下地對著廖婉玗喵了幾聲。
廖婉玗被它逗樂了,開啟隨身的包去翻找有沒有吃的,最後只找出幾塊洋巧克力,實在沒什麼它能吃的。
這貓也不留戀,瞧著廖婉玗是真找不出什麼了,就沿著牆邊往前走,廖婉玗扣好手包,也跟著它走,“我見你這樣胖,是不是每天都在路上騙吃騙喝啊?”
花貓彷彿是知道廖婉玗在同他說話,轉過頭來對著她喵了一聲,廖婉玗見它還跟自己對起話來,更覺的有意思。
“你別不承認啊,我看你這麼幹淨,應該是有主人的吧?”
花貓停下腳步,再一次扭過頭來對著她“喵”了一聲,本來準備轉身繼續走,又忽然停住了,然後扭頭回來對著她連連喵了好幾聲。
廖婉玗墊著腳,伸手要去摸它,忽然眼前一黑,就被罩進了一個粗麻布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