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謝霄。”謝澹如感覺自己要凍死了,他講起話都牙打顫。
馬甫華瞪著眼珠子,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才“哎喲”一聲,“大侄子你沒死啊!”
謝澹如往屋子裡走了一步,回手將門給關嚴實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到自己被溫暖漸漸包圍了。
馬甫華也不知從哪裡拿來一塊棉布手帕,“快擦擦。”他蹙著眉頭,有點嫌棄謝澹如凍出來的大鼻涕。
謝澹如沒接,先低著頭把凍在頭髮上的雪沫子給抖到了地毯上,然後又脫了厚厚的棉長袍,最後鞋子也脫了,就光著腳踩在地上。
他挨槍傷的時候都沒覺得自己要死了,回來的一路他是真的開始懷疑人生了。保定怎麼這麼冷啊!他之前跟他媽說這裡會凍死人,他媽還不信,可是,分明就是能夠凍死人啊!
坐在沙發上緩了五六分鐘,謝澹如才覺得自己彷彿是解凍了,他抬手去拿已經被馬甫華放在桌上的手帕,擦了擦臉。
馬甫華就坐在他對面,看著他脫衣服脫鞋也不阻止,“你去哪裡了?翰卿問過我好幾次,我都搪塞過去了。你要是過幾天還不回來,我就打算跟他實話實說了。”
謝澹如對著自己的手呵了兩口氣,“多久了啊?”
“六天了。”
六天,那他昏睡的時間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在長一些。
“我受傷了,後來被人救了,才醒。”他不打算將大鬍子交代出去,畢竟他現在還不能確定大鬍子的用心。
馬甫華其實心裡面覺得謝澹如這孩子有點,說好聽叫“初生牛犢不怕虎”,說難聽點……他可真他媽虎啊!
馬甫華當日同他聊完,沒覺得謝澹如真的會去做,他是王錫珍安排過來的,他怎麼可能真的要他去冒險。
但馬甫華也不願意失去這個機會,所以將自己與事這件事撇的乾乾淨淨,只裝作不知道。後來幾天都見他毫無動作,也就打算不再提這事情了,全當謝澹如不曾說過罷了。
沒想到,他還真將齊繼仁給“做”了,頗有些一鳴驚人的意思。
馬甫華對這件事還是有點感動的,畢竟他被袁公催了許久,說沒有壓力是不可能的。
“你傷在哪裡?可全好了?”
謝澹如覺得此事不是討論這種問題的時候,他脫離了社會五六天,他需要知道些更有用的事情。
“傷不礙事。司令,那件事情,後來怎麼樣了?”
馬甫華知道他是想問齊繼仁死後的事情,也明白他這會大概沒心思想別的,就同他簡單地講了講。
齊繼仁的死,對革命軍打擊巨大,但是那頭先派人殺了袁公的人,此刻雖然明白幕後推手究竟是誰,但也只能暗自吃虧。除了在各大報紙上發了訃告和弔唁詞,似乎也再沒什麼動作了。
“但你還是得小心點,傷沒好之前先養著吧。”
謝澹如點點頭,他現在這樣子,也確實做不了什麼,旁的事情,等傷好了再說吧。
他在做事之前,就做好了有去無回的準備。現在回來了,他又做好了毫無收穫的打算。他不能將事情都想的太好,但也並不想的太壞,順其自然吧,畢竟馬甫華若是這次裝傻,那他往後不做事了,只瀟灑,又不是不行。
盡了人事的謝澹如被馬甫華派人送回了王錫珍在保定的宅子,送他出去的那個小副官不認識謝澹如,一路走一路奇怪,他就守在司令的書房外面,怎麼沒見人進去,只見人出來。
王錫珍並不在保定,前天就回天津去了,馬甫華跟他說的是謝澹如被他派出去執行任務,安全,他也就沒上心。
這會人在天津,聽說謝澹如是帶著傷回來的,將他埋怨了一通,並叮囑他,以後萬不要做有危險的事情。
謝澹如現在是個軍人,哪能就因為危險或者不危險選擇做與不做,他雖然是帶著點姻親關係的庇護,但他此時同在鷺州玩鬧的一年,心態是不一樣的。
那天回來的時候受了風寒,導致謝澹如當晚就發了高燒,要不是馬甫華託人弄了幾片阿司匹靈,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退燒。
渾渾噩噩地躺了三天,這一日上午,忽然有人來了。
那人謝澹如也不認識,只見他笑的禮貌又客氣,將手裡頭拿著的檔案遞給謝澹如,“這是司令簽發的調令。”
謝澹如接過來,翻開看了一眼,左眉幾不可見地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