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你知道的。”
這句話是大有深意的,馬甫華暫時不想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只是想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
謝澹如不能把小副官坑了,於是就將自己來報道那一日的事情學了一遍,只是他將自己站在門口的時間講的模稜兩可,馬甫華也就不好判斷,他究竟那時候聽了多少去,有時不是從別的地方打聽了什麼內容。
馬甫華聽完他的話沒出聲,只是將身子一歪,一雙腳翹到茶几桌上,在謝澹如眼皮子地下抖來抖去。
他不開口,謝澹如也不說話,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會,馬甫華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你是來給我相面的?”
見他又繼續聽下去的意思,謝澹如當然樂意說,他將自己的想法講了七八成,剩下的二三成是些非他不可的部分,他暫時壓著沒有說。
聽完謝澹如的話,馬甫華神情沒有半分變動,彷彿前幾日將沈萬宗罵到狗血噴頭的人不是他,心急完不成袁公任務的,也不是他。
“你是個三等參謀,你知道越級,要如何處置嗎?”
謝澹如微微一笑,一雙眸子真誠地看著馬甫華,“若是司令要治學生越級上報的罪責,學生不冤。但,學生覺得,要處理我什麼時候都可以,倒也不急於一時。”
馬甫華哼笑了一聲,“別跟我學生來學生去的,你一個水師學堂,少往我北洋混。”
謝澹如口中應著“是是是”,就聽見馬甫華罵了一句娘,“你給我坐下,看的老子脖頸子酸。”
謝澹如知道,這件事,基本上是成了。
馬甫華又問了些細節,然後他沉默了半晌,“我的人,你一個都不能用,這件事,就全憑你的本事罷了。”
謝澹如本來還想跟他借幾個人,這下可好,他將自己甩的一乾二淨,擺明了是這件事做不成,同他馬甫華沒有半分關係,這件事做成了,一旦有人追究,還是同他馬甫華沒有半分關係。
謝澹如到這時候,才覺得,馬甫華的為人品性,與王錫珍比,是大有不同。好在,他當初在學堂的朋友們,總也還有幾個關係不錯的在平津地區,他也不至於完全無人可用。
馬甫華雖是不肯出人,但好歹還許諾了十萬兩白銀,這也不是一筆小數目,足夠謝澹如運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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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到齊繼仁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謝澹如辦成南方商人,經由一位天津本地的富商引薦,想請齊繼仁幫忙解決一塊寧波的土地問題。
寧波正在他的勢力範圍,謝澹如又答應事成之後會給齊繼仁二十萬的辛苦費,為了能給革命軍補足活動經費,齊繼仁決定先同謝澹如聊聊。
他本性多疑,雖然那天津本地的商人同他也算是相識六年了,他還是並不怎麼信任的。對於謝澹如,他得自己摸摸底。
約好了在一處茶樓見面,謝澹如收拾停當,帶著兩個“秘書”出發了,他們叫的黃包車,分成兩輛,一前一後地到了茶館樓下。
齊繼仁其實早就到了,但並不在茶館包廂,而是在茶館對面二樓的民居里頭,他將窗戶開一道縫隙,一雙眼睛陰鷙地盯著茶館門口。
他看著謝澹如下車,又看著謝澹如走進茶館,然後自顧自地抽了兩根香菸,這才站起身來帶著四五個人,往茶館去了。
這茶館是齊繼仁定的,昨日就已經清理過了,現在看起來好似普普通通正常營業,其實已經從上到下,都是他的人了。
這是一間書茶館,上午接待飲茶的客人,到了下午和晚上,則約請說評書、唱鼓詞的藝人來。這會是上午,吃茶的人不多,大廳裡頭零星坐著兩桌,也都並不是真來吃茶的。
謝澹如跟在小二身後,提著貂皮大衣的下襬,將木樓梯踩得咚咚響,打從一進門他就發現了,這地方,被齊繼仁做了一次徹底的清洗。
謝澹如在心裡頭微微地看了口氣,表面上卻是不是與同行的兩位“秘書”抱怨著保定的天氣。
他落座了十多分鐘,齊繼仁才帶著人出現在包廂門口,謝澹如熱情地迎上去,想要握握手,被他身邊的人給攔下了。
謝澹如也不在意,仍舊笑的客客氣氣,兩個人都落座後,齊繼仁也不浪費時間,直接就開始問各種關於寧波地皮的細節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