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英美?
廖婉玗早前從未關注過政治,廖湛山不止一次地提醒過家中的女眷,少看些自由民主之類的東西,會讓男人們覺得乏味。
畢竟,誰家也不會敢娶一個整日裡叫著男女平權,自由自主的媳婦。
丟人。
許是注意到廖婉玗的目光,距離她遠一些的先生側目掃了她一眼,廖婉玗有些不自在,換了一隻手那酒杯,視線也儘量自然地看向別處。
在漫無目的的掃視中,忽然四目相對,是白天才見過的英國人Adair。
其實,Adair觀察她很久了,這會見她終於發現了自己,面露喜色。他筆直地穿過舞池,大步向廖婉玗走來。
“嘿,美麗的中國小姐,我又見面了。”
應該是我們又見面了吧?
勉強算是遇到一個認識的人,廖婉玗態度友善,她身邊原本正在說話的兩位先生,一見來了個洋人,都心照不宣地讓了位子,走遠了。
Adair做到廖婉玗身邊,拍了拍大理石面的吧檯,招呼著酒保。
“在你的家鄉是有種東西叫證券交易嗎?”
廖婉玗雖然知道剛剛離開的兩位先生在說什麼物品的買賣,卻對證券的概念並不清楚。
Adair家世代經商,對證券再瞭解不過,但他覺得自己不能白白講給廖婉玗,於是非要請她跳支舞,並且保證,他會詳細地同廖婉玗講證券為何物。
“這是學費嗎?”
Adair先是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又覺得不妥,緊接著便否認了,“我知道,你國有詞,禮尚往來。”
他用奇怪的口音講出“禮尚往來”四個字,廖婉玗忽然就覺得很好笑,她勾起的嘴角並不明顯,但還是被敏銳的Adair捕捉到了。
“在你們,這樣的跳舞,多嗎?”
廖婉玗已經可以在他不準確的用詞中,猜測出他的本意,於是歉意地笑了一下,“或許很多吧,但我是第一次來。”
Adair碧藍的嚴重閃過一絲驚訝,“那,第一隻舞?”
應該算是吧……畢竟甄顧之前要帶著她跳舞的時候,那幾位陌生的先生忽然就來了,他們並沒有跳成。而在此之前的課程中,她都是與女性同學練習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Adair一時喜形於色,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榮幸的,成為這位漂亮中國小姐第一支舞的舞伴。
就在廖婉玗一邊聽Adair解釋何為證券,一邊舞步翻飛的時候,同幾位先生坐在二樓雅座的甄顧,微微蹙了眉。
他在一群留著長辮子的老派先生中極為顯眼,洋氣的短髮與西裝,叫往來的人,都要忍不住看上幾眼。
“依幾位先生的意思,怕是不成了?”
一個帶著金邊圓眼鏡的消瘦男人聽完這話沉吟了一下,“東北局勢不好,沙俄與日本人都在積極擴張自己權益,朝廷能支援多久,誰也不好說。”
他講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又刻意將聲音壓低幾分,“同盟雖然新軍起義失敗,但不意味著永遠失敗,眼下的局勢,雖然有機可乘,但風險還是很大的。”
樓下的Adair不知說了一句什麼,廖婉玗莞爾一笑,甄顧在二樓看了個真切,想著同幾位舊友也聊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到樓下去捉廖婉玗。
沒錯,就是捉,他倒要看看,她這是認識了什麼新朋友。
廖婉玗並不知道甄顧將她當成了私有物品,Adair舞技不錯,講話因常常用詞不當,倒也有些別樣的幽默,倒也算得上是個好舞伴,故而聽他講著聞所未聞的新鮮事,又跳了第二隻舞曲。
待到被面色不善的甄顧忽然拉走,廖婉玗還在莫名其妙中。
甄顧手上力道很重,捏的她手腕生疼,踉踉蹌蹌出了舞會場地,只穿了一件薄洋裝的廖婉玗,被冷風吹得打了個寒顫。
“表哥?”
甄顧面有慍色,居高臨下地看了她好一會,似乎是因為不在鷺州地界,他對白秀珍的顧忌少了,行為也就大膽起來。
迷惑地看著甄顧,廖婉玗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惹他不悅的事,說不上是因為甄顧隱隱散發出的戾氣,還是江寧冬日裡陰冷的寒意,廖婉玗忍不住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