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以後,我再沒穿過我母親的衣裳,我不想再發生類似的事件了。不過,第二天晚上的夜校,班裡好幾個男生居然都穿了樣式很女人的棉襖,或白或紅,而且全都帶著帽子,帽子邊沿還帶那種柔毛,我見了只能在心裡嘆氣,熊孩子,自求多福吧你們。
初二上半學期快過完的時候,我們班裡一個女生突然請假好幾天,這個女生叫陳敏(真名)。除了胡慧慧,我對其他女生的事兒不敢興趣,不過這個女生,叫我有點兒另眼相看了。有一次我跟我媽走親戚去我姥姥家,路上遇上了陳敏,我媽跟我說,這女孩就是陳瞎子的孫女。
陳敏請假好幾天,聽說是因為陳瞎子去世了,不過不知道為啥,我奶奶並沒有去參加陳瞎子的葬禮,我也從沒聽奶奶提起過陳瞎子去世的事兒,很奇怪。
我弟弟這時候,早就不再去陳瞎子家學藝了,用我弟弟的話說,瞎子師傅把能教他的都教給他了,師傅引進門,修行在個人,師傅叫他回家自己修行。還有,陳瞎子送我弟弟的那隻大王八,跟我們家裡人相處的挺融洽,我爸專門給它壘了水池,算是個窩吧,不過它並不在窩裡多呆,整天像個耄耋老人似的,繞著牆根兒滿院子轉悠,也不知道在瞎轉悠啥。
西村的傳奇人物陳瞎子,也就這麼去了。
冬去春來,過了年以後,初二下半學期又開了學了。
這天在放學的路上,小慶悄悄問我:“黃河,你今兒個能不能先別回家。”
我反問道:“幹啥呀?”
小慶神神秘秘說道:“俺大奶這兩天有點兒不對勁,總是說胡話,還說自己是啥娘娘下凡,你跟我去她家看看是不是給鬼附身了唄。”
我一聽就愣住了。張永慶的大奶跟大爺,前面寫到過,給107國道下面的那“抱柱鬼”附身的就是小慶的大奶,前面也提到過,他大爺跟大奶總共四個兒子一個閨女,其中一個兒子在小的時候夭折了,現在只剩下三個,也就是前面提到過的,老大恨天高,老二白孩兒,老三黑孩兒。
張永慶他們那一大家子,全都不信我們家這些,甚至是嗤之以鼻。要是按照小慶所說的,他大奶說胡話,還說自己是啥娘娘下凡,要是擱著別人家,估計早就去找我奶奶看了,至於他們家……
“哎,你到底去不去呀?”小慶見我發愣,用手指頭輕輕推了我一下。
我趕忙回神,說道:“你們家裡人都不信這個,我去你們家捱罵呀。”
小慶說道:“我就說你是我同學,跟我一起看我大奶的,他們還罵你幹啥。”
我一聽,也是這麼個理兒。
於是,我跟著小慶到了小慶大爺家裡,索性小慶大爺的幾個兒子都沒在家,就小慶大爺跟大奶在家,這叫我鬆了口氣。
這時候,小慶的大奶還在床上坐著,還是過去那張床,家裡還跟我上五年級來他們家時沒啥兩樣兒,唯一不一樣的,張老頭兩口子看上去更老了。
見我跟小慶進門,張老頭兒笑著跟小慶打招呼。這個小慶呢,父親兄弟姐妹九個,他們家裡孩子也多,他親爺爺親奶奶最不待見的就是他,有啥好東西都是藏著掖著、揹著他給別的孫子,不過他這大爺跟大奶倒是挺喜歡他的,每次小慶上他大爺家裡玩,家裡有啥吃的,老兩口子就給他拿啥。
這一次,小慶他大爺從裡面拿出兩塊“方酥”,是一種點心,我們小時候最流行這個點心,他大爺給了小慶一塊,給了我一塊。
小慶當即給我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叫我到床邊給他大奶看看,我吃著方酥走了過去。
小慶大奶,跟過去一樣,還在床上坐著,背靠著牆,頭髮依舊亂蓬蓬的,不過白頭髮更多了,冷不丁的,感覺很像電影裡的那個禍害小孩子的女特務、老巫婆。
走到床邊,我打眼朝她臉上一看,一臉陰沉,白裡透黑,看著那感覺都叫人不寒而慄,而且從她身上發出一股子,叫我說不出的怪異感覺,很不對勁兒。
我一欠身子,坐到了床邊,這時候,小慶的大奶居然慢慢把頭抬起來,我又朝她臉色一看,臉色的黑氣少了很多,小慶大奶看了我一眼,問道:“你咋來了?”
一聽這話我就懵了,趕忙說道:“我跟小慶來看看您。”
小慶的大奶笑了,說道:“我記得你,你叫劉黃河,對不?”
“對……”我剛說出一個“對”字,小慶的大爺激動起來,快步走到床邊,說道:“孩兒他娘,你、你認人了?”
小慶的大奶把眼神又看向了小慶的大爺,衝他大爺笑了笑,說道:“認人了,啥都記起來了,那東西……那東西走了。”
“啥東西?”我趕忙問道。
小慶的大奶又看向了我,說道:“黃仙娘娘呀,這一陣子呀,她總來找我,跟我商量著,給她擺牌位,在家裡供著,她就能保俺們全家沒病沒災兒,還能保俺們兩口子長命百歲,黃仙娘娘還說了……”
沒等小慶奶奶把話說完,我見小慶大爺皺起了眉頭,小慶大爺打斷道:“你咋剛說兩句,就又不照號兒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