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奶奶溜達一圈兒回到家的時候,張老大兩口子在堂屋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見奶奶進門,張老大扶著張奶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奶奶趕忙擺手叫他們坐下,問他們吃過飯沒有,張老大忙說吃過了,說完,扶著張奶奶又坐回了板凳上。:3し
我就跟在奶奶後面,躲在奶奶身後看了張老大一眼以後,心有餘悸地又朝張奶奶偷偷瞅了一眼,張奶奶這時候耷拉著腦袋,呆呆的,睜著眼睛,不過整個人看上去好像沒睡醒似的,索性眼睛珠子裡面那些嚇人的紅血絲不見了,眼神直直的,一瞬不瞬盯著地面,頭上那些花白頭髮也不亂了,規規矩矩盤了大疙瘩梳在腦後,上面還套了網兜似的黑髮套。張奶奶梳的這髮型是當時老太太們的統一發型,我奶奶也是後面一個大疙瘩,套著個黑網兜,不過,看張奶奶眼下這樣子,她自己梳頭的可能性不大,從她規規矩矩的髮髻來看,這世上,還是有不離不棄的。
奶奶剛一走屋子,回手就拉住了我,生怕我跑掉似的,拉著我走到張老大兩口子對面的凳子上坐下,也就剛坐下,我媽領著弟弟進屋了,我媽問我奶奶:“媽,咱啥時候吃飯呢?”奶奶說:“不急,你跟黃山先吃吧,我跟黃河等會兒再吃。”
我媽聽奶奶這麼說,也沒說啥,看了張老大一眼,轉身領著弟弟到東屋吃飯去了。
堂屋裡,奶奶盯著張奶奶看了一會兒,問張老大:“大兄弟,妹子這是又咋了,我咋覺著跟上一次不一樣呢。”
奶奶這麼一問,我見張老大的臉立刻苦了下來,停了一會兒,張老大嘆了口氣說道:“唉……還是不叫俺們家那幾個孩子給氣的麼,白大姐,俺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問問你有啥法子沒有,幫幫俺們。”
“啥?啥法子?”我奶奶不解。
張老大接著說道:“就是你們家那些法術裡面……有啥法子能叫兒子孝順的沒有?”
我看了奶奶一眼,奶奶臉上露出一絲哭笑不得,我又把目光看向張老大,張老大一臉期待,我在一旁忍不住開口說話了,我說道:“有啊張爺爺,有法子啊。”
奶奶跟張老大同時看向了我,奶奶顯得很驚訝,張老大忙問我:“啥法子?”
我說道:“他們不聽你們的話,你們往井裡扔他們呀。”
張老大聽了我這話,臉上頓時也露出一絲哭笑不得,奶奶抬手在我腦袋上給了我一巴掌,“淨瞎說……”
奶奶衝張老大一笑,說道:“俺們家這些手藝裡面只有治鬼的,沒有治人的,兒孫孝順不孝順,我也沒辦法。”
張老大聽了挺失望,又嘆了口氣。
我奶奶問道:“上次大妹子那是咋回事兒,我看著像是中邪了,能跟我說說不?”
張老大看了看我奶奶,又看了看張奶奶,一臉無奈地說道:“上次呀,上次孩兒他娘跟那仨兔崽子吵了一架,給那仨兔崽子氣著了,隨後跟我說想上俺們閨女家住幾天,誰知道,走到半路躺地上就不動彈咧,跟睡著了一樣,後來咱村的人打路上路過看見了她,給俺們家稍了個信兒……”
“在哪兒睡著的?”沒等張老大說完,我奶奶又問。
“在……”張老大想了想,“就在高速公路橋底下……”
張老大說的高速公路橋底下,其實是107國道橋底下,從我們村子這裡往南有京廣鐵路線,京廣線再往南還有兩條河,一條就是之前提到過的“衛河”,就是亂葬崗那裡,另一條還在衛河的南邊兒,比衛河還要窄,兩條河距離大概也就不到二百米,那條河具體叫個啥名我不知道,估計根本就沒名字吧。
107國道經過我們這裡,需要橫穿一條鐵路線跟兩條河,要是在鐵路線底下跟河底下挖隧道那不現實,這時候就必須架橋跨過去了。過去我們這裡的人不知道它是條國道,都說它是高速公路。
107國道這座橋,我記不清楚是啥時候建起來的,也記不清楚是啥時候通車的,在當時那時候來說,好像通車還沒多長時間,那橋架起來的時間應該也不算長,我記得有一次老師還帶著我們到橋上參觀過,回來以後寫觀後感,那時候大橋已經搭了起來,橋上面正在做後期施工,扔的到處是鋼筋水泥,到底是幾年級到橋上參觀的,我真得記不起來了,我只記得我那時候好像已經對我那女同學有點兒感覺了,回到學校以後我們兩還商量著咋寫觀後感呢,那時候,真的很甜蜜很幸福,唉……
張老大接著說道:“把孩兒他娘拉回家以後,放炕上就醒過來了,不過,在炕上靠著牆一坐,滿嘴說胡話。”
我奶奶忙問,“都說了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