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山寨裡剛剛打完四更,獨霸天、中年書生,一眾人七八十號,已經飽餐戰飯整裝待發,隊伍裡,並沒有我太爺的身影。
昨天夜裡,單雪兒拉著我太爺回到山寨以後,闖進獨霸天的房間,一通要死要活的哭鬧,獨霸天心疼單雪兒,只好讓我太爺留在山寨。
剛才吃飯時中年書生聽說了這件事,不同意把我太爺留在山寨裡,但是獨霸天態度堅決,說劫囚車多我太爺一個不多,少我太爺一個不少,與其把我太爺帶去讓雪兒擔心,不如讓我太爺留在山寨陪著雪兒。
中年書生聽獨霸天這麼說,只能嘆上一口氣,不再爭辯什麼了。
這一次劫囚車,獨霸天有點兒救人心切,把寨子裡的精銳全部帶上了,寨子裡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人數不過半百,中年書生勸他分出一部分留守山寨,他也沒聽。
等獨霸天帶著大隊人馬離開以後,我太爺算是鬆了口氣,就合計著帶上小翠趁機逃離山寨,不過,我太爺很快發現,剩下的那些老弱病殘,有意無意地在監視自己,對自己分外上了心,似乎中年書生臨走時交代了他們什麼。
我太爺不傻,早就看的出來,中年書生表面上對他不錯,其實骨子裡也在防備著他,要不然,也不會跟獨霸天提出讓他一起去劫囚車的建議。
雖說此刻山寨裡僅剩下些老弱病殘,但憑數量而言,也不是我太爺一個人就能夠對付的,特別是再帶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一旦起了衝突,我太爺會因為顧及小翠,從而導致自己瞻前顧後捉襟見肘。
最後,我太爺一尋思,不如再等等吧,等到晚上大部分人都睡下了再說。
從紅日東昇,到落日西墜,一天的時間,就這麼很快地過去了。
到了快吃晚飯的時候,打寨門外那條小路上跑來一匹馬,隱約隱約的,能看到馬背上趴著個人,等馬跑到寨門近前,守門的幾個嘍囉一看,竟是二當家的,也就是那位中年書生。
守寨門的幾個嘍囉趕忙開啟寨門迎了出去。
中年書生這時候趴在馬背上已經奄奄一息,渾身上下到處是傷,有些傷口還在不斷往外淌血,整個人看上去像剛從血水裡撈出來。
中年書生被幾個嘍囉七手八腳從馬背上放下,抬進了寨子的大廳裡,隨後著急忙慌喊寨子裡的郎中給中年書生看傷。我太爺這時候一聽二當家的回來了,臉色立刻就是一變,趕忙到大廳去看。
大廳裡,就見中年書生這時候緊閉著雙眼,胸口微起微伏,渾身上下鮮血淋漓,很多人一臉不安地圍在他旁邊,郎中正忙著用剪刀剪開衣服給他檢查傷口。
我太爺看到中年書生這副模樣兒,心裡悄悄鬆了口氣,可就在這時候,郎中拿出幾根銀針,在中年書生胸口紮了幾下。
中年書生喉嚨裡咕嚕嚕一陣響動,哇地噴出一口熱血,與此同時,猛然間把眼睛睜開了,那眼神剛好跟我太爺的眼神碰到了一塊兒,我太爺心裡登時一哆嗦。
“醒了?你醒了我可就有麻煩了!”我太爺看著中年書生咬了咬牙,在心裡暗自想了一句。
中年書生這時候看著我太爺,噏動了幾下嘴唇,看樣子想要說啥,我太爺見狀,額頭的冷汗立刻冒了出來。
不大一會兒,從中年書生喉嚨裡傳出氣若游絲的聲音:“中,中計了,大哥……大哥和兄弟們被官軍圍住……全、全都……就、就我一個逃、逃了出來……”中年書生說著,突然眼睛一翻,又昏了過去。
我太爺見狀,頓時在心裡暗鬆了口氣,不過,這一下,卻讓整個兒山寨炸了營,那些老弱病殘一個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每個人都顯得既惶恐又不知所從。單雪兒聽聞訊息,則在房間裡哭得死去活來。
我太爺一看,這時候山寨里人心渙散,可是逃跑的大好時機呀!
晚上,二更剛過,我太爺到單雪兒房間,假意安慰單雪兒,悄悄給小翠遞了個眼色。
等我太爺離開單雪兒房間以後,小翠沒停一會兒便跟了出來。這時候,我太爺已經從馬棚子裡牽出一匹還算可以的老馬,示意小翠不要出聲,把小翠抱上了馬背。
這個時候的山寨裡,可以說是一片愁雲慘霧,二當家的重傷不治,大當家的、三當家的下落不明,儼然群龍無首,整個山寨成了一盤散沙,這時候,別說看大門的嘍囉,連廚上做飯的嘍囉也沒了心情做飯了,一群人連晚飯都還沒吃。
牽著馬來到寨門口兒,門口兒連個人影兒都沒有,全窩在房間裡悶聲嘆氣呢。
等我太爺把寨門開打,翻身上了馬,還沒等打馬揚鞭,身後突然傳來單雪兒的一聲大喊,“相公,你、你要去哪裡?”
我太爺聞言,頭也不回,舉起馬鞭子在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鞭子,老馬稀溜一聲怪叫,揚開蹄子衝出了寨門。
我太爺這時候才回頭喊了一嗓子,“我要回家了,單小姐,後會無期……”
說完,揚起鞭子又在馬屁股上狠狠抽了幾鞭子,老馬頓時跑的更快了。
遠遠地,就聽身後的單雪兒歇斯底里大叫著:“劉念道,你這個大騙子,我恨你,我恨你……”
數年後,在山東菏澤地界兒上,出現一股叫“雪恨劉”的大綹子,這股綹子倒也不算兇殘,不過針對性很強,專搶劉姓、殺負心漢,聽說他們的大當家是個漂亮的姑娘。
這股綹子在當時一段時期,導致姓劉的不敢說自己姓劉,問起來,都說自己姓“柳”,也導致菏澤縣城的煙花柳巷一度關門倒閉,對老婆不忠的男人們個個躲在家裡不敢出門,聞風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