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說:“現在河裡頭出大事咧,你父親不在,全靠你咧,記住四個字兒,邪不壓正……”說完,老頭兒“忽”地在我太爺眼前消失不見了。
與此同時,我太爺感覺自己身體能動了,大喝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擦擦臉上的冷汗,打眼再往屋裡一瞅,黑漆漆的,啥也沒有,剛才看到的那老頭兒,就好像是自己做的一場夢,但是老頭兒那些話,依舊在耳畔迴盪著,特別是“邪不壓正”這四個字兒,分外清晰,說不出的詭異。
我太爺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這時候是啥時辰了,不過外面的喧鬧聲依舊沒有停止,不但沒停,似乎還離開自己這個方向越來越近了。
不大會兒功夫,從院子裡傳來幾束火把光亮,晃動著射進屋裡,似乎那些人進了自家的院子,緊跟著,院子裡人聲嘈雜,熙熙攘攘,火把和人似乎越聚越多。
前面早就說過,我高祖父家裡的院門從沒關過,形同虛設。
我太爺這時候也顧不得想剛才那個夢了,心說,怎麼這些人大半夜的不睡覺,來俺們家老宅子裡瞎折騰啥,這村子裡到底出啥事兒了。
我太爺想下床看看,就在這時候,從滿院子的嘈雜聲裡面,傳出一個響亮的年輕聲音,聲兒還挺大,頓時壓下了其他雜聲兒。
“爹,俺看見那河妖就是跑進宣義爺家裡咧,你看看,這院兒裡還有匹馬咧。”
年輕人這話一出口,院子裡漸漸安靜下來,人們似乎都把聲音壓低了,窸窸窣窣議論著啥。
隨後,一箇中年人的聲音傳來,“喲,就是,咋有匹馬咧,這是哪兒來的馬,難道說,那河怪還是騎著馬來咧?”
中年人話音一落,另一個聲音緊跟著說,“是不是河怪給咱攆怕了,變成馬咧?”
中年人的聲音說,“麼準兒……”麼準兒,也就是“沒準兒”,不確定的意思。
這時候,許多聲音吵嚷起來,從聲音裡可以聽出來,有男有女,人數還不少。
“大河,那咋辦咧?”
就聽中年人說,“咋辦,先打死了再說。”
屋裡,我太爺一聽,這些村民想把自己的馬給打死,還講不講理了,立刻來了火氣,穿上鞋跑到了房門那裡。
拉開房門一看,烏烏泱泱男男女女,站了一院子人,許多人手裡還拿著木叉、鋤頭、鐮刀等,氣勢洶洶,無數燈球火把更是將院子裡照的亮如白晝,隨著人頭攢動,晃得我太爺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這時候,那些村民抄著手裡的傢伙什兒,圍著拴在院裡的那匹馬正準備下手。
我太爺見狀,大吼了一聲:“想幹啥,找打是不是!”吼罷,一個縱身,從房門口兒躍到了院子裡。
這時候,那些村民的注意力都在那匹馬身上,他們沒想到屋裡能有人,全給嚇了一大跳,等他們穩住心神,紛紛扭頭朝我太爺這裡看了過來。
不知道他們看清我太爺的樣子沒有,跟著人群裡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河妖在這兒咧,抓住他,打死他!”
這一喊不要緊,那些村民立刻就炸開了鍋,矛頭紛紛指向了我太爺。
幾個年輕力壯的村民拎著傢伙就過來了,不由分說,照定我太爺就砸。
我太爺可真不是善茬兒,面對滿院子幾十號人,面不改色,也不跟他們廢話,見幾個年輕人拿傢伙砸自己,幾個閃躲轉到那些人跟前,也就舉手抬足那麼幾下子,全部摔翻在地,摔的那幾個年輕人躺地上直哼哼。
他這一動手兒不要緊,全院子的村民都炸毛了,無論男女老幼,一個個不要命的朝我太爺撲來,有幾個村民還帶著一張漁網,就在我太爺和其他村民打鬥的時候,幾個村名把漁網張開,一下子把我太爺罩在了下面,隨後,七八個壯小夥子一起撲上去,把我太爺摁翻在地,然後七手八腳用漁網把我太爺捆了個結實。我太爺大怒,一邊掙扎,一邊破口大罵。
就在這時候,就在全院子的人把注意裡集中在我太爺這裡的時候,院子裡拴的那匹馬“唏溜溜”傳來一聲怪叫,聲音淒厲,緊接著,從馬肚子裡傳來一串小孩兒“呱呱”地哭聲,尖利刺耳,在場所有人、包括我太爺在內,全都嚇了一跳,人人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