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燁不同意,輕蔑地說,不就是一個丫鬟麼。
我高祖父聽了,生平第一次大怒,衝蔡文燁吼道,那是個丫鬟麼,那是兩條人命!
硬是頂著蔡文燁的反對,在小青山找了塊最好的墳地。
我高祖父覺得我們劉家對不起小玉,小玉出殯那天,要我太爺給小玉披麻戴孝。
自古以來,從來沒有丈夫給妻子披麻戴孝一說,更何況小玉和我太爺還沒成親,我高祖父讓我太爺這麼做,別說在過去,就是擱著現在,都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韙,不說別的,會給街坊鄰居笑死的。
這件事,再次遭到了蔡文燁的強烈反對,老頭兒差點沒讓人把棺材抬出靈棚給扔了,那些來抬棺材的,逐個給我太爺打跑了。
小玉,也就這麼在吵吵鬧鬧中下了葬……
因為小玉的事,我高祖父和蔡文燁的關係,從此鬧的很僵。
小玉死後,我太爺整個人頹廢起來,失魂落魄的,書也不讀了,武也不練了,就坐在大槐樹底下,仰著頭,呆呆的看著枝繁葉茂的大槐樹,一坐就是一整天,好像在回憶和小玉在一起的快樂日子……
突然有一天,我太爺失蹤了,兩天兩夜找不到人,整個尉氏縣城都找遍了。最後,我高祖母跟我高祖父說,不如到小青山那裡找找。
等我高祖父到了小青山,我太爺趴在小玉的墳丘上,兩條胳膊死死抱著墳堆,不知道啥時候已經昏死在了上面……
1884年,清光緒十年,甲申年。這年我太爺十七歲,我高祖父五十七歲,我高祖母三十九歲。
這時候的尉氏縣縣城裡,多了一個橫行鄉里、打架鬥毆的痞子,一身的好功夫,打起架來特別狠,一個人能打七八個,衙門裡還有人撐腰,在整個尉氏縣城橫著走,沒人敢惹。
這個人,就是我太爺。
跟著我高祖母大哥上青樓、喝花酒,跟著我高祖母二哥遛狗、鬥蛐蛐,偷出王守道留下的菸袋學抽菸,啥都學,就是不學好,聲色犬馬,花錢如流水,沒錢就找我高祖母或者蔡文燁夫婦要。
有一次,找蔡文燁要錢,蔡文燁沒給,一把火燒了蔡文燁的書房,蔡家祖上幾代人攢下來的藏書,被付之一炬。蔡文燁氣得一場大病,之後臥床不起,沒過多久,一命嗚呼,享年六十五歲。
小玉死了,從前那個劉念道,跟著也死了……
1885年,清光緒十一年,乙酉年。我太爺十八歲,我高祖父五十八歲,我高祖母四十歲。
這一年,又趕上三年一次的科舉大考,在我高祖父夫婦兩個苦口婆心勸說之下,我太爺帶上行李,隨幾個學子上開封府趕考。上一次趕考時,因為年齡小,由蔡府家丁陪著,這一次,只有他一個,沒人陪著。
可是,出去沒幾天,我太爺又跑了回來,因為我太爺在趕考的路上,和人打架,打斷了別人一條腿,還打傷了人家幾個家丁。
被我太爺打斷腿的那個傢伙,不是別人,正是過去第一個和我高祖母定親,又死在娶親路上的新郎的侄兒,也就是新郎弟弟的兒子,比我太爺大兩歲。
那新郎家裡和蔡家一樣有錢有勢,可以說有之過而無不及。自打那家人的兒子死在娶親路上以後,兩家人的關係開始惡化,那家人的父母一直怨恨我高祖母的“寡宿命”害死了他們的兒子,這份怨氣,一直遺傳到了下一代。
被我太爺打斷腿的那傢伙,也是上開封府趕考的,路上遇到我太爺,便指著我太爺的鼻子罵我高祖母賤人、寡婦命,害死了他家大伯。
我太爺什麼人,尉氏縣城裡的霸王,平時都是別人躲著他走,今天居然有人敢指著鼻子罵他,當即大怒,二話不說,衝過去就打,幾拳下去,把那傢伙打得躺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他帶的幾個家丁見狀,上來幫忙,被我太爺三拳兩腳全部打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