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王承佑開口,“我爸爸發生車禍了。”對她,他脫口而出。
莫顏心下吃驚:“不嚴重吧?”
“還不知道。我得打個電話問問。”
自從將行李寄運回家以示決裂以來,王承佑一直遮蔽了家人的電話。現在重新解除遮蔽,想到要給媽媽打電話,忽然生出“近鄉情怯”的感覺。
其實在美國的時候,王承佑就想過給媽媽米芝打電話,那股衝動是被王者風的分析嚇出來的。他最終按耐住了。他認為媽媽跟者風媽媽對爸爸而言還是不同的,一個是有過短暫不愉快婚史的前妻,另外一個,則是相濡以沫20多年的妻子。
這種情況下,爸爸膽敢做出有損媽媽的事,他餘生就不必喊他“爸爸”了。
王承佑給媽媽米芝打電話,馬上被接通。
他這邊,“媽媽”兩個字還沒有落音,米芝就已經哭開來。米芝哭泣著央求他快回來看爸爸。米芝的情緒反應如此激烈,以至於王承佑以為爸爸如同司機般,至今尚未甦醒,一顆心,不由直直下墜。
那一瞬間,他非常明晰地感受到,他情緣低頭,他不想讓爸爸受傷。
王承佑想帶莫顏一起出現,考慮到莫顏的腳還沒有全好,心境還沒有完全恢復,只能讓喬伊在家裡陪莫顏,他一個人去醫院看爸爸。
天已放晴。路上雪還未完全消融。
王承佑內心著急如焚,但著急是沒有用的,催促司機更是不明智,於是他沉心靜氣,用沉穩壓住內心的慌亂,任由司機按照正常的節奏帶他去醫院。
才到醫院門口,就看到了不住抹眼淚兒的媽媽米芝。天寒地凍,米芝站在風口眺望。
王承佑下了車,像有心電感應,米芝一眼看到了他,伸著雙臂朝王承佑奔過來。這是他小半年沒見過的兒子!
看到兒子,明明心裡高興,卻哭得比任何時候都痛。米芝越哭哭啼啼,王承佑內心的預感越不好。前塵往事浮現於腦海,他想著那些與父親共度的時光,算起來,他從小吊兒郎當,父親那樣一個有板有眼的人,竟然也容忍了他。
眼眶發潮,懊悔之情又深幾許。
米芝緊緊攥住兒子的手,攥住手還不算,還要用另一隻胳膊纏在他的胳膊上。私立醫院不大,很快到了王宸入住的病房前。
王承佑調整心態,正不知所措間,米芝隨手推開了房門。
一隻高高吊起的石膏腳先映入眼簾,接著,是王宸轉過來的臉。
王承佑那搖搖下墜的心,“騰”,就浮了起來。爸爸這般精神、鎮靜、沉著,臉上不見一絲刮擦,想來在車禍中受傷最終的,就是那條腿了。呼。放心了。
米芝依舊不肯鬆開兒子。坐也要跟兒子一起坐。
王宸應該早就從米芝那聽說兒子要來看他,房門被推開前,他跟表情包一樣變幻著各種表情。威嚴的,餘怒未消的,虎虎生威的……門推開的剎那,他放任內心做主,看向兒子。
他不知道,他的目光,溫柔極了。
沒有了置氣,沒有了爭鬥。
在生死麵前,他是想通了很多。
此番父子見面,不知情的人看來,極其平淡,甚至有些疏離。
沒有寒暄,沒有問候,甚至沒有稱呼,王承佑對著爸爸開口:“醫生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