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的路上,莫顏給媽媽莫潔蓮打電話。
“顏,軍訓還吃得消吧?”
“除了牙越來越白,其他還好。”
“那個走路順腿兒的男生改過來了嗎?”及時分享軍訓趣事的莫潔蓮笑著追問。
“他厲害了,已經成了黃教官的終極噩夢。黃教官教他只要超過5分鐘,必然跟他一起順腿兒。”
“快點回去換衣服吧,一定不能因為太累而不去吃飯。還有11天要捱呢。”
莫顏答應下來,掛了電話。
白天見縫插針的電話只是小點心,正餐是在晚自習後。
在正餐電話裡,陳老師和領養小女孩的故事仍在繼續。
譬如昨天,莫潔蓮講到,陡然被推向輿論中心的同性戀話題,一直在持續、發酵。
教初中的莫老師被停課後,教小學的陳老師被領導喊去談話。
談了什麼莫潔蓮無從得知,只知道班上的同學忽然不理睬她了,那些平時下課就一起玩跳橡皮筋的小女孩們對她敬而遠之,像躲瘟神一樣躲她。
為此,她憋悶得厲害。
姐姐平時放學還會等她,那時候也一反常態,自己抱頭跑了,好像有人在她身後追趕她,要往她身上扔臭雞蛋似的。
沒有人向她解釋任何,連隔壁和藹可親的莫老師也不再出現在她家,而是整日把自己鎖在屋內。
一個7歲半的孩子,是沒有辦法推匯出她生活中發生變化的內因的。
莫潔蓮以為這種生活已經不幸到了低谷,沒想到,更殘酷的事情等著她們。媽媽陳老師也被停職了。
停職,就意味著沒薪水。
本來就過得捉襟見肘,現在又沒了薪水,米缸裡的米很快見底。
陳老師忍受著指指點點,硬著頭皮去典當行賤賣她的冬天衣料。沒有菜,只有醬油飯。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三個月。
隔壁莫老師的房門依舊是緊鎖。那些調皮的初中生,用小石塊擲門的事情漸漸少起來,從每天3擲,變成每天1擲。
秋意越來越深,天氣越來越冷。
莫潔蓮還好,她有姐姐穿剩下來的衣服。莫潔英就慘了,穿媽媽的衣服太寬大,穿自己的衣服又露著手脖、腳脖。
陳老師忍無可忍,拉著大女兒找校領導,請校領導可憐可憐孩子,允許她復職。校領導說要開會討論。光聽那遊離的口氣,就知道三天五天不會出結果。
已經開始讀小學五年級的莫潔英先受不住了。
她哭得淒厲,手扒住門框,腳抵在地上,屁股下墜,她是死也不肯去上學了。
“你們不嫌丟人現眼,我還嫌呢。”莫潔英那時候已經1米四有餘,站直了,娉婷有致,已是標準的少女。
陳老師去捂姐姐莫潔英的嘴,莫潔英便手撓腳踢甩開陳老師。她們倆鬧得太厲害,誰也沒有注意門口嚇傻了妹妹莫潔蓮。
“別捂了,我知道你不想讓我驚動隔壁的她!我偏要!她惹出來的禍事,不去面對,憑什麼就龜縮起來!”
莫潔英隨手抓住什麼,只管往牆上敲。那堵牆,是和莫老師家共用的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