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被5萬這個數字刺激到了,還是嘉士伯這個拍賣行引起了張睿明的注意,他一時間想到的並不是替父親感到高興,而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一時間總想不到哪裡不對,在隱隱約約間,張睿明突然想到好像是在方曉阮最近的新聞裡看到過這個名字,他額頭頓時爆出細細密密的一層冷汗來,手上動作不停,迅速的用手機翻查了起來,果然在過去的幾頁新聞裡,他看到這個嘉士伯拍賣行的新聞。
這篇新聞是關於前段時間方曉阮斥重金買下幾幅藝術展品的:“津港市時代之聲7月22日電——“嘉士伯•華友中西藝術對話展”今日在津港開幕。畢加索的《鬥牛》與齊白石的《子醜山水冊十六開》以及張大千的《瑞雪》同時亮相,中西三位藝術大師鉅作吸引眾多觀者駐足。
展覽共彙集近30件中西藝術精品,包括油畫、近現代書畫、銅鎏金佛像、石刻佛像以及瓷器等。此次展覽將持續至25日並對社會公眾免費開放。
在這次的展會中,著名導演方曉阮透過嘉士伯拍賣將多件頂級藝術作品陸續收入囊中,其中包括吳冠中的《水鄉》,艾軒的《黃昏》《越狼谷》,津港本土畫家陳野的《嗚》,津港本土畫家曉剛《南迴之都》等重要畫家代表作品……”
看的這裡,張睿明心叫不好,再聯絡當前的局勢,他越發篤定這起次拍賣行莫名的邀請父親是事出有妖。
“爸……我覺得吧,我最近有個案子在手頭辦,這個牽扯比較大,是涉及到了一些實力非常強大的公司的……我擔心又出上次那50萬一樣的事來,你看下,這幅畫今天是必須上拍賣臺的嗎?”
聽到兒子突然讓自己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張擎蒼聲音一下變了,他等了這麼年才終於等來了這樣的一次機會,真正有機會把自己的作品推出去,走進國畫大家的圈子裡面去。他實在是不願意放棄這次機會,怎麼能因為兒子這無端的臆想就終止自己的事業呢。
“……這可是我第一次上拍賣臺啊,你也知道我就這一個愛好,這麼多年終於有識貨的伯樂要找過來了,你居然要我放棄?睿明啊,不是我說你,你啊,一直以來是不是就看不起你爸的水平?你覺得你爸就沒資格去展臺上好好的出出名?我跟你講,我們畫廊的經理上次還說我這畫風骨極佳,有幾位訪客一眼就看重我的畫了,我這次是非去不可的。你啊,也不是我說你,別以為當上個檢察官就怎麼樣了,這麼多年了,我們家逢年過節有誰衝著你來拜過年的?我以前在檢院的時候,都不像你這樣,一腦袋不切實際的幻想,真以為自己是個腕了?誰都要天天想著陷害你?”
聽出父親語氣中的固執,張睿明急道:“不是,爸,我這次惹上的對手還真不是一般人,我實話跟你講吧,我最近一直都和王抱一在一起,他最近不是在懟那個方曉阮、馮彬彬嗎?我看到您這次的委託拍賣行就是方曉阮經常來往的拍賣公司,所以我才擔心呢,你好好考慮一下啊,這些人那能量可是通天的啊,很可能這次又是一個局。”
“王抱一?哪個王抱一?馮彬彬?方曉阮?”
“就是那個過去我們經常看的中視王抱一,《實話》節目的主持人!”
“怎麼可能……人家怎麼會和你扯到一起去了??你不是在逗我吧?”
“真的,爸,電話裡我不好怎麼和你解釋,這樣吧,我下次當面再向你好好說道說道,你先聽我的,這次儘量就不要去了……”
聽到兒子說的煞有其事,張擎蒼有點猶豫起來,“你這個就有點太杯弓蛇影了吧,不過就是同一家拍賣公司而已……而且啊,我這個畫都運過去了,而且展品手冊、公告、海報都出來了,今天晚上就是拍賣會了啊,現在想停也停不下來了啊。”
“那……”張睿明聽到這裡,知道現在想中止已經是難上加難了,他想了片刻,突然站起身來,一邊夾著電話,一邊開始收拾起桌上的東西。
“爸,你現在在哪?我馬上過來,晚上這拍賣會,我和你一起去吧。”
…………
一輛深棕色的13款卡宴在流光溢彩的夜燈下,直直的駛入了津港市數一數二的超五星級飯店——雲曼御景南,車停到高大的酒店前門拱停下,馬上就有侍者上前拉開車門,張擎蒼整了整衣領,他今天穿的頗為正式,為配合今天他“大藝術家”的身份,特意穿了一件別具一格的立領唐裝,他對這氛圍已經頗為熟稔了,下車後環顧四周,神情高雅,頗有氣質。
而跟著他身後下來的張睿明就有點灰頭土臉了,他今天是直接從市檢趕過來的,都沒時間換便服,穿著一身的藏藍色檢察官制服就到了這氣勢恢宏的頂級酒店,為了遵守紀律,張睿明只能把制服的外套脫在車上,領帶也先取了下來,他穿著裡面一件襯衣,手插在褲兜裡就準備往裡面闖,卻被他父親伸出的一隻手給攔住了。
面對父親略帶鄙夷的眼神,張睿明看了看四周各個穿著得體的名流貴婦,再看看自己這身略顯尷尬的打扮,一下明白了父親的意思,但他今天又不是來出席活動,彰顯身份的,他是為了怕父親中圈套,過來保駕護航的,這下被自己老爸一欄,不由急了,“爸,我又沒帶便服,就這樣進去算了吧?”
張擎蒼卻看都沒看他,而是轉頭對車上司機說道。
“小劉,把你西服換給睿明穿下。”
“好的,老闆。”
說完,張擎蒼的司機就遞過來一件西服,張睿明看了看,沒說什麼就接過來,往身上一套,倒還剛好合身,與檢察官制服的褲子顏色有點衝突,但也還好,這下顯得也不是那麼的突兀了,張睿明在父親的帶頭下,邁步走進這雍容奢華的國際大酒店。
拍賣會在一樓左側的大宴會廳進行,今天剛好又是第一場,這次展會的各界名流基本都來齊了,走進射燈閃爍的展廳,張睿明見來來往往的都是高階人士,不少人都是在新聞、電視上看過的熟面孔,這下在現實中見到了,瞬間還覺得頗不真實。
張睿明從小就不愛出去玩,張擎蒼髮跡的時候,也是他大學剛畢業的忙碌時期,加上他一直就不喜歡和父親出入各種場合,端著自己檢察官的身份孤傲高潔,這下在這種場合裡,一下顯得有些不習慣。
但時間一久,他也慢慢放鬆下來,看著父親遊刃有餘的與各界朋友交談著,他在旁小心的陪著笑容,時不時客氣一下,問聲好,彷彿過年唄帶著訪親的孩童。
“噢!張大山人!”
就在張睿明小心翼翼的陪著笑容的時候,一個架著金絲眼鏡、頭髮梳到腦後,看起來頗為儒雅的中年人走了過來。
“樸經理,你好啊!”
這位被張擎蒼稱為樸經理的男人看起來年齡五十歲左右,一來就親切的拍了拍張擎蒼的肩膀,眼神打量向張睿明身後的英朗年輕人。
“這位是……?”
“這是……”張擎蒼還沒說話,張睿明就自我介紹道:“我叫張俊,這是我叔叔,我是他侄兒,今天跟我叔叔過來見識一下的。”
“哦,哦,好說……”
那樸經理打量了張睿明幾眼,就把注意力轉向張擎蒼,熱情的向他介紹今天來客的情況,“你來的太晚了,剛剛幾位國內的收藏大拿都在點評你的畫呢!都說你這副《南迴難》是過去這些年裡少有的津派作品!情景交融!都說在今晚這麼多大家作品中,都能稱一句“上品”,他們還在問你以前的《津港八景》有多少還在外頭的,他們願意一併收了,價錢好說,走拍賣,走私人沙龍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