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愉快。”
張睿明臉上笑容可掬,心裡卻已經算好了下一步了。
…………
就在舒熠輝親自送張睿明離開後不久,他就給下面會談室同步月周強農和談的陳俊彥打了一個電話,此時下面周強農已經簽署了那份整整600萬的“申請書”,這位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的老農民此時正按照陳俊彥的要求,對著泉建的攝像頭一字一句的讀出他的“要求”:……我是津港市西江區去耦村村民,我在這強烈要求泉建賠償我的各項損失費672、3萬餘元,這是我這一年來所受折磨的最低精神損失,如果泉建集團不滿足我的要求,那我將用各種手段……
“等下,停下停下!”
就在周強農傻乎乎的對著攝像頭念出這份原本將送他入獄的“敲詐勒索罪的絕對罪證”時,旁邊正接著電話,耳朵緊貼著聽筒的陳俊彥突然擺了擺手,叫停了周強農的舉動。
“陳總,你這是……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只要我簽了合同,唸完就有這600萬呀?”
突然被人粗暴打斷的周強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眼神怔怔的望著面前的陳俊彥,剛提出疑問,就只見陳俊彥竟走過來,一把抓起他眼前的那份“合同”,當著他的面撕了個稀巴爛。
周強農彷彿看到那600萬就這樣被人無情撕碎,他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馬上提出質疑道:“陳總,你這是幹什麼!?我們不是說好了的嗎?”
陳俊彥白了他一眼,多餘的話都懶得和他解釋,“我們接到上面的指令,這次和談到此結束,那600萬你不要想了。”
“什麼,怎麼能這樣!”
這突然被人從天堂掃落人間的感覺幾乎令周強農奔潰,他一把站起身,神情嚴厲的說道:“我們簽了合同了啊,你們怎麼就這樣隨便撕毀?湯律師,你也看到了哈!你替我作證,是他們撕毀了合同啊!我要告他們!怎麼能這樣!?”
湯佐瞥了一眼旁邊這周強農,眼神如同看一個傻子,他又轉頭看了看陳俊彥,知道是情況有變,而事實上作為泉建暗樁的湯佐,此時哪裡還會理這個毫無作用的周強農,他隨便敷衍了幾句,就轉過頭去,不在管場面中的變化。
周強農見自己這邊的律師居然都不幫自己,他只能孤軍奮戰的對著陳俊彥喋喋不休,試圖挽回剛剛那匪夷所思的鉅額錢款,可陳俊彥一臉不耐煩的神情,理都難的理他,到最後只是冷冷的拋下一句話。
“你這合同又不是我要你取消的,我聽說是那個姓張的檢察官從中作梗,讓你拿不到這筆錢,你有什麼你就去找他就好!別在這呱噪!我們這裡可不是什麼能讓你這種人上竄下跳的地方!沒什麼事了就趕緊出去,有什麼問題去找那姓張的問就是!”
陳俊彥這招“轉移火力”瞬間起到了效果,“你是說……我拿不到這600萬是因為那津港市檢的張檢察官!?”
周強農雙目圓睜,彷彿在為失去600萬的悲痛之情確定一個發洩目標,他嘴巴微張,嘴唇上下抖動,竟然是被氣的已經不太說得出話來了。
“對,就是那個張睿明,你有什麼去找他就是了……那個湯律師,你送你這委託人出去吧,我們公司接下來也有我們自己的事了。”
陳俊彥說完就是一擺手,意思是不想再看到眼前這極其糾纏、惹人煩厭的周強農。而湯佐倒是非常曉事,見這突然的計劃有變,知道肯定是張睿明在那邊做了什麼手腳,可雖然今天沒辦法哄這姓周的入甕,但現在也只能這樣了,於是馬上起身,勸說著周強農和他一同離開。
“陳總,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我們還有沒有機會和談?實在不行,你降點價也行,不要600萬那麼多,30萬怎麼樣?……20萬?……10萬?”
周強農的底線一次次降低,可陳俊彥卻彷彿沒聽到似的,一臉不耐煩的表情,自顧自整理著先前散落在桌上的檔案,實在被周強農問的煩了,低吼一聲道:“叫你滾蛋聽不懂啊!?別再做夢了!我們接下來法庭上見吧!你一分錢都拿不到的!”
周強農被他這樣一兇,臉上馬上露出一副懦弱無能的真實面目,在湯佐的連哄帶拉下,總算是離去了這棟他來過兩次,卻每次都失去一切的泉建總部大樓。
仰頭望著這高聳入雲的巨大建築,那詭異誇張的巨型金佛佛像,在此時的周強農眼裡,簡直就像舒熠輝的現實化身,在雲端處俯視著芸芸眾生,俯視著風雲變化,一翻手就能將自己這樣的升斗小民按於掌下。
想起來,周強農已經是第二次來到這裡了,第一次就是帶著小周陽過來尋求治療,接受舒熠輝接見的那一次,那次的總部之行,讓自己失去了女兒,整個人生軌道都發生了偏移。而這一次來到泉建總部,在馬上就能拿到那600萬的當口,周強農卻被人從天堂打入地獄,這筆鉅款不翼而飛,自己再一次失去了一切。
可奇怪的是,周強農連線兩次在這裡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他卻沒有去憎恨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舒熠輝,或者是去咒罵泉建的惡勢滔天,他那老農思想下的宿命論再一次發揮了作用,他蹲在這大樓門前的臺階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動力,又像是匍匐在這恢宏的建築腳下,承認自己的失敗,乞討著泉建再一次像先前那樣的提供一個難以置信的豐厚條件。給他一筆他無法想象的和談金。
然而現實是沒有人看他一眼,甚至連他的律師湯佐都早已先行離去,空餘他一個人匍匐在此處,以一個徹底的失敗者姿態。
舒熠輝在不經意間已經徹底的擊潰了周強農,擊潰了這個男人,靠的是兩次從他身上奪取一切,而這個懦弱的男人甚至都不敢回手。
而實際上,舒熠輝其實本就不在乎他的想法,他的行動,自始至終,舒熠輝就準備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捏死這可憐可恨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