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唐詩反應快,她笑著端了一盤水果走過來,笑臉盈盈的將一小塊芒果遞到陸斌手上,引著陸斌將話題轉移到最近飆升的水果價格上,還聊了聊當前的國內外經濟局勢,和一些時事話題,將整個家訪的主題又拉了回來,不讓這位自家老公的頂頭上司,因為這趟行程而生隙。
張睿明也無暇去細想父親這番冷漠態度的背後緣由,他和唐詩兩人陪著陸斌七扯八扯的閒聊著,修復剛剛這番尷尬變故後的場面。
好在陸斌也不是什麼面目硬強之人,對剛剛這番小小的插曲,似乎也沒放在心上,同兩口子閒談了一會,馬上話入正題道:“這個,我今天過來,主要還是要代表我們市檢黨委,向睿明同志這次的英勇表現,與無畏鬥爭的精神,進行一次慰問,你放心,這個事情,我們也絕對會一查到底!不會放過那些膽敢公然襲擊我們檢察官的亡命之徒!一定要給睿明和你們一個交代!”
陸斌這番話語,讓唐詩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她見機極快,很快就從陸斌的言語中得到了幾個關鍵的資訊點,在最初的驚詫之後,她反應過來,杏目一瞥,望了張睿明一眼,只見自己這老公在領導面前,依舊是一臉呆頭呆腦的模樣,全身上下好胳膊好腿的,應該不是什麼大傷,於是她一臉訝色的反問道:“陸檢!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我們睿明出了什麼事嗎?!我們怎麼都不知道!?”
陸斌也沒想到張睿明受傷的事,他居然都沒告訴家人,此時也是詢問的目光遞了過去,張睿明先前也是擔心自己那天晚上被襲擊的事情讓唐詩和女兒不必要的擔心,於是便選擇隱瞞了過去,現在自己既然已經出院,並無大礙後,倒也沒有繼續隱瞞的理由,但妻子知道自己擅作主張的這番動作後,肯定是要大罵自己一番的。
他抓了腦袋,硬著頭皮的向唐詩解釋道:“是這樣,我那天不是送吳正和葉文他們回酒店嘛,路上……”
“你閉嘴!”
唐詩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老公,張睿明馬上如同耗子見了貓一樣,雙手握攏,閉口不言,旁邊陸斌笑著替他向家屬解釋情況道:“原來睿明還沒和你們講這件事啊!?我們還不知道是這個情況啊……我想他當時應該也是怕讓你們家屬擔心吧,是這樣,在睿明同志剛回津港的那天,我們得到訊息,可能會有一夥暴徒將伺機攻擊他,於是我們就安排了警力,在睿明同志駕車回家的必經之路上,繼續跟隨保護,可是因為一些偶然因素,我們慢了一步,睿明同志所駕駛的車輛被一輛酒駕的小型貨車所劇烈撞擊,導致他在事故中受傷,所幸我們很快就趕到了現場,在那夥暴徒準備攻擊他的時候,制止了這場針對我們檢察干警的嚴重犯罪,也迅速將睿明和他兩位朋友送到了醫院,還好,現在終於能還你們一個活蹦亂跳的張睿明瞭,說實話……那幾天,我是都擔心的晚上睡不好覺,都怕到時向你們家屬交不了差,所幸啊……”
在陸斌陳述的時候,唐詩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裡,她小嘴緊緊抿著,眼神定定的望著自己丈夫,她瞳孔中的神情是越發的悲痛起來,想起自己第二天就發現不對勁,趕到津港市附一醫院,自己這傻瓜老公還騙自己是他同事出了車禍,在自己面前假裝成沒事人的樣子,想到這,唐詩更是又苦又氣,要不是有外人在場,她一定要給張睿明狠狠的捶上兩拳。
什麼意思嘛!?要你不要再為了這該死的工作不顧一切了,現在你是連命都不要了!?你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和萱萱怎麼過!?
唐詩這番心裡的咆哮,此時不能在陸斌的面前咆哮出來,她眼眶有些泛紅,臉色越發嚴峻,定定的望著陸斌問道:“那他……他沒什麼事吧?當時傷了哪裡!?”
張睿明在一旁按耐不住,搶先答道:“……沒事的,老婆,就是斷了兩根肋骨……”
他話還沒說完,又是兩個枕頭重重的砸過來,讓他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了。
陸斌眨了眨眼,嘴角一列,“這個啊……我聽醫生確認了幾遍,肋骨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正在恢復,大部分都是外傷,現在的情況確實還算好。”
算好!?肋骨都斷了還叫好!?
唐詩按耐心裡怒氣,要不是因為陸斌是市檢檢察長,她真恨不得就是直接懟過去了,她忍耐一下,語氣中有些火氣,“這個,我想看看醫生的病例報告和x光的照片!不知道有沒有?”
陸斌望向張睿明,這個明顯習慣了“河東獅吼”的男人,趕緊從一旁的揹包中翻出了一本病例,和當時檢查的資料,剛準備遞過去,就被唐詩一把搶過,她雙眉緊鎖,不再管招呼陸斌的事,仔細的翻過那沓報告,一張張看了起來。
“胸腔有少許積液、手部面板搓裂傷,左肋第三、第四骨骼處有裂痕……”
唐詩每多讀出一條報告,她臉上神情就多一分悲慼,讀到最後,她不顧旁邊的目光,徑自捂起嘴,開始哭了起來。
見妻子這番模樣,張睿明心裡也不好過,他坐到妻子身旁,伸出手摟住妻子肩膀。
“老婆,我現在沒事了,真的,你看我現在活蹦亂跳的,今天還上了一天班呢,一點都不痛了,不信我掀開給你看……”
唐詩原本靠在他懷裡哭的眼淚簌簌往下落,聽到他居然說今天還上了一天班,氣的唐詩坐直身子就是拿著手裡的病例敲在張睿明的頭上。
“你還有臉說!?你到底是想怎麼樣!?我和你女兒你是不準備管了是吧?你是想給你女兒找個後爸了是吧!?”
唐詩是越打越氣,她又鑑於旁邊坐著的是陸斌,不好過多抱怨張睿明這份工作的事,只能將滿腹火氣發洩到自己這不長記性的老公身上,她打了幾下,放下手中的的那沓厚厚的x照片和病例,一抹眼淚,直接望著陸斌說道:“陸檢,我們做家屬的,從來就不要求自己老公在單位上一定得有什麼好的發展,我也不在乎他那點可憐的工資,我們所求的,不過是希望他在為人民服務,投身檢察事業的同時,能夠兼顧一下家庭,照顧一下女兒,可現在,這好端端的人出去,居然還被人如此、如此的……傷害了!陸檢您作為他的領導,作為市檢的檢察長,我希望您能給我和他女兒、父母親一個解釋,為什麼我老公為了公益訴訟事業,付出了一切,到最後……到最後,嗚嗚”
唐詩話說到最後,是泣不成聲了,她眼睛通紅,一串串眼淚如珍珠一般淌下,嘴裡嗚咽著,想說完,都說不出來,眼神裡的不甘委屈,還有那種對心愛之人的擔心,看的陸斌是心潮迭起,一時間都有些感慨,只能趕緊安撫道:“這個確實是的!張睿明是一位好同志!我們全院上下都非常認可!這次受傷確實也是我們工作疏忽,保護不力!在這,我鄭重的向家屬道歉!希望得到你們的原諒,我也保證今後絕不會再出現類似的情況!對於這次對你們的傷害,我們黨委開會研究了,一定要多加慰問,這是組織的一點小小心意,還請……”
陸斌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出來,這是市檢對張睿明這次受傷的一個慰問金,他將這裝著幾千塊錢的信封遞到唐詩手裡,沒想到這位原本脾氣挺好的家屬,此時露出了一份剛烈的性子來。
唐詩一把將陸斌遞到她手裡的信封推開來,她眼神犀利的直視眼前的市檢一把手,語氣定定的說道:“那天原本我和我家女兒也在的,本來是準備一起回去的,後面因故先走了,現在想起,要是當時我和萱萱也在車上的話……陸檢察長,我問你,萬一這次的襲擊讓那些人得手了,我和他連帶我們女兒也……受傷的話,那陸檢你到時該怎麼來安撫家屬!?你怎麼向張睿明他父母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