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睿明卻不管不顧的坐直了身子,一手撫著病床的邊緣,試著慢慢站起身來。
“醫生,醫生!快來,這小子不聽話!要起身了!”
隨著吳正的呼喊,原本在急診室值班室裡的小護士這時快步走出來,“帥哥,帥哥,你現在不能動的,你斷了兩根肋骨,現在才剛剛對好,可不能移位了啊,到時又要正骨,那就又要痛一次!”
“沒事,到時再說!”張睿明一揮手,就要強行起身,走向門邊。
“哎!哎!你這樣我叫醫生來了啊!”
就在攔不住他的時候,這時門邊轉出一位身穿藏青色制服的威嚴老人,“睿明啊,你這是幹什麼?趕緊躺回去。”
這人一臉官相,那小護士看了一眼就知道是這傷者的領導,果然,在這人的一句話下,張睿明只是小小的反抗了兩句,最終還是乖乖躺回了床上。
這威嚴的老人當然就是處理完現場,趕過來關心受傷檢察干警的陸斌了,很快,又有幾名身穿檢察官制服的人走進了這間急診病房,張睿明知道那是陸斌的秘書和宣傳科的同志,在陸斌對自己例行關心問話的時候,旁邊幾人飛快的舉起相機,將這些鏡頭捕捉下來,張睿明不用想都知道,今後幾天,自己因工負傷、陸檢等市檢領導關心慰問的照片將伴隨著內網新聞傳遍整個市檢。
連標題內容,張睿明都已經想好了,肯定是自己在辦理某起特大案件過程中,遭遇當事人打擊報復,市檢領導迅速處置,保護幹警云云……這些事根本不是他所關切的中心,他現在最為關心的一是葉文的安危,二就是這次自己的受傷,前因後果,以及在這次案子中,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彷彿看透他想法似的,在拍完宣傳照後,陸斌就安排秘書跑了腦科一趟,給病床上的張睿明帶來了葉文的訊息:葉記者已經恢復神志了,但是現在擔心是區域性腦震盪,還要檢查顱內損傷、內出血、充血、水腫等情況。現在正在腦科住院治療,暫時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聽到這裡,張睿明終於放下心來,他輕嘆一聲,接著用複雜的眼神望向病床旁的陸斌。
陸斌是何等聰明人,這一眼就明白接下來張睿明所要問的是什麼,他讓秘書和手下先退到外面等候,拉起張睿明這病床旁邊的門簾,他瞟了一眼臨床躺著,正因病痛不斷哼唧的吳正。
“這位是東江市公安局的民警,也是我朋友,他和這案子沒有關係的。”
聽到張睿明這樣說,陸斌倒也沒有勉強,他畢竟是市檢一把手,整個津港都是有數的大領導,此時站在張睿明面前,等著說話也不妥,他清咳一聲,守在門邊的秘書小陳就馬上會過意來,快步從旁邊的辦公室抽出一張椅子,擺到張睿明床頭。
陸斌緩緩坐下,雙手交握在腹部,姿態氣定神閒,他含笑望著此時可以平視的張睿明,等著這位部下先提出問題。
張睿明望著眼前這個自己曾經所最為敬重的領導,自自己調任民行科以來,手上的大案几乎都離不開陸斌的支援,但唯二例外的就是省檢的南江集團案,以及現在的這泉建特大食藥領域公益訴訟案。
這個案子最為特別,這個案子是從張睿明與陸斌的隔閡而開始的。
在涉及影視圈滔天黑幕的南迴柱損毀案中,張睿明與陸斌出現了難以調和的分歧,到最後幾乎變成了水火不容的境地,陸斌甚至已經決定放棄自己這個不聽話的弟子,要將張睿明“發配”回寧麗縣,而張睿明為了自保,強行透過各種手段,以這個南州省第一起食藥領域公益訴訟為契機,尋得了一次背水一戰的機會,也壓上了自己的事業前途。
這是張睿明最為關鍵的一戰,必須在30天的期限裡,扳倒強大到遮天蔽日的百億集團泉建醫藥保健品集團。
然而,在張睿明孤注一擲般的臥底調查過程中,雖然探明瞭該企業的架構模式和違法所在,卻也深陷險地,一個人孤懸海外,若不是突然施壓的中國使領館,這次能否安然回來,都是一個未知數。
而回來後的第一天,居然又出現了今天這樣的險情,雖然最終在陸斌的布控下,這一切都已平安著路,但其中各種疑雲,以及今後的調查、發展方向,都依然籠罩在雲山霧繞之中。
所以張睿明此時必須和陸斌袒心露腹的談一次。
這個案子最為特殊點在於,陸斌明明不再是以往那個全盤佈局的操盤手,最開始的立案、推動,都是張睿明自己的手筆,這也導致了他一個人孤軍奮戰,無法得到組織支援的尷尬處境,而到現在案件中局時,在最為危急的時候,陸斌的神兵天降,這一切是巧合?還是陸斌的佈置?
“陸檢,在我面臨危險的關口,中國駐雅加達大使館那邊……是你聯絡的吧?”
張睿明的語氣中透著一絲感激,在雅加達那麼危急的時刻,如果不是吳正的通報、葉文的資訊、以及最重要的使領館的威懾力,自己絕對是走不出那個黑暗的囚籠了。
面對這個問題,陸斌沒有遲疑的點了點頭,“你是我們市檢優秀的人民檢察官,我作為檢察長,當然要第一時間保護你的人身安全,當時你那朋友將你被困雅加達傳銷組織的情況通報我們後,我第一時間就向市裡王天明彙報,馬上聯絡外事部門,將你的安危作為第一要務,可惜畢竟遠隔大洋,若不是有葉小姐提供的資訊,定位到你的位置,那還是有些難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