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兩人半天沒有說話,張睿明心裡有不少情緒在混雜,借調省檢這短短几個月時間,從最開始中巴車上相遇開始,顧海就不算他朋友,不管做什麼事,這人永遠都比自己多算一步、搶在自己前面一步。而之後相互競爭、誤會,大打出手,最後卻又被他相救,但馬上這個案子也被他拿走,甚至自己離開省檢可能也是在這人的影響下,現在卻又是他來送自己離開,
也罷,這起訴訟讓這個人來,也許還更能讓人放心。
車子行上外環線,車裡氣氛異常沉默,張睿明突然想起一個重要的事情,問道:“劉陽現在在哪裡?”
顧海完全沒想到張睿明會知道這件事,瞥了他一眼,說道:“因為涉嫌違紀違法,現在已經在省紀委留置審查。”
果然,張睿明心裡一沉,這個案子從頭到尾,都有一個最大的疑問:內鬼到底是誰?從最開始三河鎮調查開始,到後面中金智成賣空時機的把握,都有一個內鬼的身影在時隱時現,將工作組的內部情報不斷透露給南江集團和呂毫波那一方。
顧海感到很疑惑,劉陽涉案的問題,連他也是最後訊問劉工和查詢劉工手機的通話記錄後才發現,張睿明這幾天一直都在醫院,怎麼也知道了劉陽涉案的問題?
顧海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張睿明沒想那麼多,直接答道:“這個很簡單,透過排除法和一點試探就發現了,之前我去三河鎮那次,知道我行蹤的只有你、我、劉陽、井才良以及東江市檢少數幾人,結果那天我連車牌都被李錦他們詳細掌握了,當時我就開始留心,因為你和榮能源化工發展公司的聯絡,所以最開始我以為那個內鬼是你。”
顧海現在還記得那天兩人動手張睿明重拳的滋味,此時想到,嘴角一撇,冷笑道:“所以那天,你才在井才良面前指認我,想把我弄死,就是因為你那無聊的猜想?”
說到這,張睿明反而不好意思了,確實那天自己被李錦、劉工他們誤導,錯怪了顧海,兩人才鬧得那麼劍拔弩張,現在想起來,自己的確實有責任,何況,最後顧海還救了自己一命,這樣想起來,旁邊駕駛位上這個面目兇惡的魁梧漢子,沒有原本印象中那麼反感了。
張睿明猶豫了一下,坦然說道:“那天確實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
“呵,我不需要你道歉,最後你能引導我們抓到劉工,我們也算扯平了”顧海還是一貫的直接,他接著說道:“反正都是為了工作,你也早看我不順眼,我也嫌你太嬌氣,我們也算不上朋友,但不管怎樣,我還是承認你是個不錯的同事。”
“對,同事就是同事,沒那麼多彎彎繞繞。”張睿明也被顧海的直接打動了,事世浮沉,同室操戈都以為常事,有一個能坦誠相待的同事已經是職場幸事了。
“對了,那個問題你還沒回答我,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劉陽才是那個內鬼的?”
“我錯認你是內鬼後,卻沒能在李錦口供裡挖出你和南江集團有利益往來的證據,當時我就縮小了懷疑範圍。後來,我透過湯佐弄到了劉工的私密號碼,當時我需要省檢領導簽字的《查詢通訊記錄介紹信》,我本來想讓劉陽幫我打出來的,我突然靈機一動,讓他幫我列印了一份《協助查詢存款通知書》,還故意說明是要查湯佐的,結果,等我下午去查湯佐的銀行資訊時,發現他的賬戶馬上就轉移走了,這個內鬼明顯就是劉陽了,所以之後的調查我都完全避開他進行。”
聽張睿明說完,顧海心裡也由衷讚歎:這津港的富二代,雖然有時犯迷糊,但是關鍵時候還是有兩下子的,如果不是他提前發現,這個案子現在結局還未可知。
劉陽不像李錦等人,是省檢多年的老文員了,雖然是聘用人員,但這麼多年下來,與顧海等人都有了深厚的情誼,這次他雖然違法違紀,顧海看在眼裡,心裡也不太好受。
“你也許不知道,劉陽和劉工兩人都是同村同族的遠親,所以這次南江集團的案子,劉工透過腐蝕他,打入我們工作組內部,才造成那樣的困境。”
見張睿明沒有說話,顧海又接著說道:“……劉陽以前其實是個不錯的人,我和他共事三四年了,他做事紮實可靠,你知道我們系統裡像他們這樣的臨時工,待遇很差又經常加班,又容易缺乏自我認同,他家裡條件不好,這次劉工許諾給他一筆錢,只要他在我們行動前發幾個關鍵的簡訊……”
聽到這,所以事情基本上都對上了,從最開始的調查三河鎮到最後查湯佐賬戶,一直是劉陽在與南江集團聯絡,特別是替中金智成賣空這點,為劉工等人謀利近十億。
“劉工許諾給他多少錢?”張睿明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