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廖彩顯然不是為了飽腹而來,她環顧四周,語氣不乏惆悵的說道:“上次也是這裡呢。”
張睿明點了點頭,“上次”指的是津港四中“毒跑道”案的時候了,當時和吳楷明針鋒相對的自己,也曾在這裡和廖彩小聚。
“今天沒什麼想說的?”
張睿明搖了搖頭。
廖彩繼續問道:“這段時間,我們都撂過不少狠話了,現在你都贏了。難道沒什麼獲勝感想?你不恨我?”
沒有她預想中的劍拔弩張,張睿明只是苦笑道:“沒什麼,畢竟各為其主嘛。你呢?你覺得我過分嗎?”
“過分,很過分。”
“為什麼?”
“你我都知道,最後的贏家不會是你們檢察院,你張睿明付出再多,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墊腳石,你為何還如此不顧一切的對付王英雄,他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委託人而已,對你來說,那可不一般吧?”
見最後兜兜轉轉,還是回到這個問題上來了,張睿明神色有些黯淡道:“那他呢?那你呢?你們在無所不用其極的對付我的時候,你們有在乎過我嗎?你們有沒有因為擔心毀了我的人生而停手?這就是我們法律人的人生,沒辦法的……”
在短暫沉默後,張睿明還是說出那冷酷的幾個字來。
“……法律人之間,註定你死我活。”
“對,確實,這就是我們註定的命運……”
聽到張睿明難得的感慨了一句,廖彩真希望擺在面前的是兩杯好酒,可以為這句“註定你死我活”而乾杯。
她接著輕聲道:“……但是,王總最開始還是希望能和你達成共贏的,他並不想鬧成後面那個樣子。”
“從他放縱偷排事件的最開始,這件事就無可挽回了,你知道的,我是不會被收買的……”
廖彩瞥了對面這位英朗的師兄一眼,突然覺得張睿明臉上依舊是那熱血少年的模樣,此時……居然有點可愛。
“你知道,如果是一般當官的說出這句話來,都只會讓我覺得虛偽,但是……你的話,我信。”
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給了張睿明莫大的安慰,他臉上不由自主的居然有些被人誇獎後的羞澀。這一切沒能逃過廖彩的火眼金睛。
她話鋒一轉,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你是不會被收買……因為你這個人啊,不用買。上面的人使喚起你來,那是什麼報酬都不需要的,只要給你一個“大義”的名號,你自己就會衝鋒陷陣,鞠躬盡瘁了。”
“不是的……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把這個當作政治*鬥爭,但起碼,我向你保證,我是真心實意想為老百姓做點事而已……”
廖彩卻嘆了口氣,她沒有接張睿明的話,只是淡淡說道:“棋手抬手,棋子就要上場廝殺,剛做律師的時候,我也曾經以為自己是棋手,可是最後我才知道,原來我們都是過河卒。”
…………
津港市第一監獄。
張睿明對這並不陌生,但他卻是第一次以親友探視的身份來到這裡。
在漫長的等待後,他終於再次見到了王英雄,這個他親手送進來的——王叔。
他和父親張擎蒼原本帶來一些上好的茶葉,一套二月河的《康熙大帝》,還帶了一些水果,沒想到稽核的很嚴,書審了幾遍才勉強送進去,而監獄裡不能帶吃的進去,茶葉和水果只能由其帶回。
在被獄警帶進隔著厚厚防彈玻璃的會見室時,張睿明差點沒認出他來。
王英雄瞬間老了,白髮叢生,一臉的蒼老,像被人打折了腰,走路都挺不直,看誰都低著頭,眼睛往上偷瞄一下,又瞬間移開目光。
以前的那個叱吒風雲,翻手成雲,覆手為雨的億萬老闆在判決書下來的那一刻就死去了。
他現在有了個新名字。
津監A0753號。
“津監A0753號!進會客室!有人探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