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扶手,走下別墅的棕色木梯,唐詩高聲喊保姆小梅姐:“小梅、小梅,我早餐做好沒?我急著走呢!”
“唐小姐,這豆漿打好了,就是這起司還沒好……”
“我怎麼和你說的啊,提前給你發了簡訊啊,知道我這段時間忙……”唐詩白了保姆一眼,接過保溫杯。
“不好意思……我明天早點……”
唐詩沒有說話,開啟杯蓋,剛喝了一口,就馬上拿遠杯子,尖叫道:“這麼燙!”
“哎呀,剛打出了的,沒燙到吧?”
唐詩氣的沒說話,一邊捂著嘴唇,一邊提著包,彎腰換好鞋,保溫杯也沒拿就氣沖沖的走了。
到公司路上,唐詩還在生氣。
“這小梅姐,越來越馬虎了,不知道是不是怪我們今年工資給少了?再加?那都快比我老公高了!”
一天的心情都被嘴上燙出的泡給破壞了,在金茂大樓負二樓停車場匆匆停好車,唐詩蹬著高跟鞋急急衝到電梯口,同一群西裝革履的白領精英們擠上了早晨第一班的電梯。
唐詩其實也一頭霧水,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天羅齋急匆匆的叫她一早過去,說是上面總部領導有指示,要開專案早會,可這麼多年,第一次聽說有這什麼“專案早會”?奇了怪了,這津藥化工IPO又不是什麼很難的業務:特大企業,流水充足,還有強厚的背景,不會有什麼問題啊?
踏進辦公室大門,唐詩肚子有點餓了,她一邊尋思著等下一定要叫助理下去帶個早晨過來,一邊敲門走進羅齋的辦公室。
羅齋平時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永遠是從容不迫的沉著冷靜,三件套的西裝穿在他身上一點都不違和。他有著東方男人少有的精英氣質,衣袖永遠是整潔白淨,襯衣領口也永遠熨燙的工整如刀鋒,手腕上一塊勞力士“綠水鬼”點綴出這男人的精緻品味來。
不像自己家那個男人,說起來是什麼檢察官,實際上連一般的小白領都不如,上次從那什麼兆林村扶貧回來,一身的泥沙,洗個澡,頭髮裡都是沙子,那發的制服,永遠是皺皺巴巴的,衣袖萬年翻不清。一說他邋遢,就總是藉口沒時間。
可今天有點奇怪,羅齋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顯得有點憔悴,衣服也是昨天穿過的,似乎一夜沒離開辦公室,好像也沒睡什麼,桌上的菸灰缸裡滿滿的都是抽完的菸頭。
見到唐詩進來,羅齋抬起濃重的眼袋,定定的望著眼前這愛慕多年的女子,從她高中到大學,再到結婚,看著她一步步走遠,原以為再不會相見,卻因為命運軌跡的陰差陽錯,在同一間會計事務所裡。現在兩人因工作天天在一起的時間,比她的那個檢察官老公還要多吧?雖然愛慕之情漸漸淡去,可同事之間相濡以沫的感情又漸漸濃烈,羅齋自己現在都不知道對唐詩,是懷抱著怎麼樣的一種感情。
是對初戀孜孜不倦的愛慕?是對十餘年老友的知己之情?是共克風雨、並肩作戰的同事之情?
還是對一名背叛者的不解與憤怒?
“早上好。”
“嗯。”
“怎麼啦,不是說總部過來開會嗎?”唐詩自然的坐在羅齋的對面座位上,雖然兩人是上下級關係,但畢竟相知多年,知根知底,也就沒那麼多規矩了。而且,女人對於愛慕自己的男人,即使不在一起,總還是有種特別的情感,彷彿擁有一件華麗的奢侈品,總忍不住拿出來輕輕擦拭,擺在最引人注目的位置。
“嗯……”在異常的沉默後,羅齋眼袋濃重的雙眼中,透著一股悲憤,他低沉的問道:“你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嗯?”唐詩小嘴一癟,眼睛睜的大大的,用俏皮的表情代替一臉疑問。
“我應該說什麼嗎?”
羅齋嘆了口氣,用盡量冷靜的語氣陳述到:“昨天,客戶那邊律師已經聯絡我了,說我們這邊有客戶的資訊洩露給了津港市檢察院,造成了極壞影響,昨晚津藥化工王總,被檢方和公安帶走問話。起因就是我們這邊洩露的資訊,而且因為我們工作的失誤,很可能造成這次Case失敗,並且還可能使他們王總有牢獄之災,而這次從我們這拿到客戶*資訊的人……”
說到這,羅齋湊近了些,眼神也越發深沉,彷彿裡面藏著一隻怒吼的野獸,唐詩從來沒看過他這樣的眼神。
“……就是你那檢察官丈夫,那個他媽的張睿明!”
“什麼意思?!”唐詩整個人都愣住了,但她很快就冷靜下來。一臉不解的問道:“你是說,我們有資訊洩露給了……我丈夫?”
“唐詩,我查過這Case的整個流程與進展報表了,津藥化工的原始賬目只在你那裡!原因只有你知道!”
“怎麼可能……”
唐詩手足無措的同時,羅齋站起身來,一邊拿出這次IPO的分案,一邊拿出一張大正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函,他厲聲說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我們排查了整個會計師內部,也檢察官津藥化工的會計師,他們都是隔艙式做表,為了這次IPO而整合的賬目資料,只有你那裡有完整的!怎麼可能我剛剛把原始賬目給了你,你丈夫馬上就拿著這賬目去威脅我們的客戶!?還要起訴他的違法行為!你別再說你不知情了,這次事件完全是你們兩夫妻合夥做的!”
唐詩簡直要氣的發抖,她知道一旦背上洩露商業機密的罪名,先不論法律上是否有責任。光在行業內部,一般的會計事務所是不會用這樣一個吃裡扒外的“叛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