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你意思又和你無關是吧。”張睿明已經快習慣這人的無賴和膽小了。
“對,對,這個確實不是我的本意,如果張檢你們不喜歡這湯佐,我們可以撤銷和他的委託……”
“不用,我們有規定,不會干涉你們聘請律師,選擇哪所律所是你個人的權利。”
見問的差不多了,該問的都問了,張睿明把訊問筆錄和李錦再三核對,讓他簽名捺好手印,結束了訊問。
“張檢!你可答應我了!我什麼都和你說了!我可是重大立功!我要申請減刑的,張檢!到時我一定感謝你……”
張睿明擺了擺手,說道:“好了,你自己在看守所保護好自己,想起什麼就早點和我們聯絡,好吧,不久估計就要開庭了,庭審上面你記得今天你說過的話,到時把真相原原本本的說出來就是了。”
終於結束了訊問,王衝按了按電鈴,馬上,就有看守所的管教進來,帶走了李錦。
李錦帶走之前還一直不停向張睿明懇求,希望能在張睿明這裡得到自己重大立功的保證。
可現在呂毫波還在逃,這些事情誰又能保證呢。
回市區的檢察警車上,王衝突然問了張睿明一個問題:“張檢,為什麼,這李錦在看守所明顯過的生不如死,他的認罪態度也很好,今天也和我們交了底。他應該在東江也還有一定的能量,他怎麼不讓律師幫他申請取保候審呢?那不比現在在看守所裡舒服的多?”
張睿明一邊開車,一邊和王衝解釋道:“你想想,他現在捲入的這個案子標的額有多大?數十億記啊!兄弟,以前,我07年剛參加工作時,那時一般上千萬的詐騙犯,就不會要求取保候審了,出去基本就是一個死字,那麼多仇家、債主等著他走出看守所的大門呢。現在李錦這事,可是幾十億啊,那你想,他敢出這個看守所的大門麼,你信不信,我前面要是說今天來幫他取保候審的,那他哭的還要早些,說不定都尿褲子了。”
王衝聽到這樂了,笑道:“可以啊,張檢,那以後遇到這種在外面四處仇家的人,那乾脆就嚇唬他,用取保來套他的口供,那不是一下子就招了。”
“你這小同志,別總想這些歪門邪道的,我們是檢察官,《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忘了?你這業務還要加強……”
“別,張檢,你別訓我了,我開玩笑的,就在前面放我下去行了,約會已經遲到半小時了,我打車過去,對,就這……”
看著王衝輕快著離去的背影,張睿明突然一下子想起妻子唐詩來,這幾天忙的頭昏腦脹的,很少有時間留給自己,每次妻子電話來,都是一句“在忙”就匆匆結束通話,只有晚上睡覺前在有機會,在臺燈下默默點開妻子發來的微信影片。
點開都是女兒萱萱的身影,“今天作業寫的快啦,爸爸看看。”“今天爺爺帶我們去坐搖搖車。”甚至有時沒有聲音,就是妻子輕拍著萱萱的背,哄她睡覺的樣子,女兒稚嫩的聲音和天真無邪的面容在小小的手機螢幕上一遍又一遍的播放,張睿明只有這個時候,睡前這短短的片刻留給了自己留給了家人,因為這段時間一直忙這起案子,不能像以前一樣有固定和妻兒影片的機會,他和妻子約好,讓唐詩明天都拍一些女兒生活的剪影過來,慰藉這個獨自在外的中年男人。
有了家庭,再鐵骨錚錚的漢子都有了軟肋,也同時有了鎧甲。
家人是心底最柔嫩的角落,而為了家人,卻又什麼都不畏懼。
上次的萱萱因為急性支氣管肺炎住院時,就徹底擊中了張睿明的軟肋。那段時間是他最害怕回想起來的,無法想象如果女兒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的世界就將立刻崩塌。
但這也給了他最強大的勇氣和動力,去解決“毒跑道”危害,也是為了不讓有更多像萱萱這樣的孩子再受到成人世界的傷害。
而對於妻子唐詩,張睿明的心情更加複雜,想起以前大學兩人剛熱戀時,西大離重慶市區非常遠,張睿明每到週末就要抓緊時間跨越整個重慶去找唐詩,有一天雷雨交加,第二天上午九點半,大四的張睿明就要進行邏輯課的期末考試。但是唐詩在電話裡的哭聲讓他心緒難安,當時唐詩比他大一屆,已經畢業了,卻沒找到工作,為了陪張睿明,就在重慶另一頭一座破舊的居民樓裡租房陪他,當晚,唐詩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在重慶舉目無親。躲在一座破破爛爛的小房間裡,窗外狂風暴雨,屋裡停水停電,只能一個人蓋著被子躲在床上哭,作為她的男朋友,張睿明根本無法安心備考,於是,他決定在晚上十點多的時候,冒著狂風暴雨,穿越大半個重慶去陪自己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