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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聖傑答應湯佐的那份會議備忘錄的影印件就擺在桌子上,顧海已經看了有一個小時了,這個案子,他完全沒想到會走到這個地步,這份條件嚴苛、內容甚多的合約是以會議備忘錄的形式簽訂的,其實就是東江市委對南江集團的一、二廠區進行總體搬遷收購的合約,只有這樣才能挽回昨天那複雜難堪的局面。
昨天顧海和東江市公安局的兄弟接到張睿明的訊息後,在時代之聲雜誌社把湯佐帶到了拘留所,湯佐這老小子居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在拘留所的訊問室裡對著攝像頭大聲叫囂“一天不讓他見市長,東江市政府的大門一天都不會通”,顧海看著公安的辦案民警對他毫無辦法,連主管國安的老副局長老周以重罪嚇他,他也毫不鬆口。顧海居然有點佩服這人,不愧是全南州省知名的訴棍,真是油鹽不進,水火不侵。
被逼的沒辦法的顧海只有向張聖傑彙報,沒想到,張聖傑百忙之中趕到了現場,湯佐這小子見到了張聖傑,在東江市市長的面前。湯佐也是一副毫無畏懼,百無禁忌的混不吝樣子。
他對自己煽動群眾上訪鬧事的事情一概不認,反而大搖大擺的拿出了這份合約,好像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內,所有發展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在不長的條件談判後,張聖傑簽訂了這份會議備忘錄。
會議備忘錄原本只是是記載和傳達會議情況、事項所使用的一種行政公文,漸漸的,南州省官場上卻出現的越來越多起來。畢竟這種介於官方與非官方之間的文書就像許多年前流行的“批條”,你說它有用,它比許多紅標頭檔案要實用的多,你說他沒用,有時,一些特殊情況下,這種非正式的文書能快速的銷燬和遺忘。可謂靈活白用,可重於泰山、可輕於鴻毛,所有的一切的都關係在這張紙簽名落款的那個名字上,可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
但現在這張紙上簽名的“張聖傑”三個別緻的隸書,寫的字形扁方,左右分展,特別是那個“張”字,“蠶頭雁尾”、“一波三折”,頗有拙方為巧,愚始見奇之感,就像張聖傑這個人。
所以顧海知道張市長肯定會遵守這份合約,甚至就算湯佐不發動南江集團的職工上訪、堵市政府,張聖傑也會想方設法將南江集團搬遷改造。只是不會像現在這麼窘迫難堪,南江集團的市值已經跌破谷底,大部分的財產都已經被董事長李錦抵押,值錢的東西幾乎就剩下那些“礦證”。這種局面下來處理遠遠比之前紀處長和張聖傑定下的那套計劃時要複雜麻煩的多。
都怪張睿明那小子!顧海在心裡恨恨的想到,原來以為這個津港來的混小子,只是一箇中看不中用的花把勢,就只會一些媒體炒作的小手段,自己還特意在中巴車上假裝和他偶遇,試了試這個張睿明的水平,當時也沒看出有什麼厲害的啊。
可沒想到居然被他潛入進南江集團內部去了,而且也沒和自己通氣,擅作主張把井才良等專案組的人都引了過去,把顧海他們準備慢慢拆除的南江集團這個地雷提前引爆了。
這下好了,大家都受波及,案子影響太大,南江集團市值跌穿硬底,現在不管是重組、合併、重整都完全沒有空間了,市場信心為負數,處理起來哪有空間,哪還會有二愣子企業敢買這樣一個全國聞名的負資產公司。
輿論壓力也起來了,東江市的稻農今年難得過好年了。
他張睿明倒好,一心就想著他的那公益訴訟,媒體照片上笑的春風得意,自己捅了一堆的爛攤子什麼都不知道,現在想替他擦屁股都擦不了。
只有想辦法早點抓到南江集團的李錦。不然這個案子最後國家不知道要花多少錢買單,幾萬名的職工啊。
TMD!顧海氣憤的想到。
這時,辦公室大門被猛的開啟,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顧海真是不得不感嘆,人有時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張睿明現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從最開始的中巴車上碰面,到後來成立聯合專案組後的貌合神離,到昨天兩人理念和資訊不對稱造成的巨大分歧,此時已在兩人之間劃下了巨大的鴻溝。
這一切都即將爆發出來。
張睿明直直的盯著顧海,他剛從證券監管局取證回來,這近兩個月來,他感到自己就像一隻被關在暗室裡的野獸,洶湧的戰意和野性的身軀都被束縛在這座叫做“資訊隔絕”的暗室裡。他看不到光,聽不到外界的聲響,他憑著自己出眾的能力與意志,硬生生的咬開了暗室的門栓,衝出束縛的他好不容易擊倒了一個對手,撕咬住敵人的咽喉,然後,現在有人告訴他,這全是錯的!都是你張睿明的錯!
無恥!張睿明狠狠的想到,如果一名人民檢察官不能為三河鎮那些身患骨痛惡疾的窮苦百姓出頭,如果連直排閩水的尾礦庫都不能制止,那麼自己有何臉面佩戴這金色的國徽,難道像你顧海一樣接受企業的利益輸送?做一名人民檢察官中的內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