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曉得嘛,你要搞清楚,就去大醫院問,我這裡只賣藥,不看病。”
“好吧,買兩盒止痛藥。”張睿明掏出錢來。
從這人手裡接過了藥,一看,是可的松含片,這是典型的激素藥,對身體有一定的副作用。
“怎麼吃?”
“痛了就一天吃兩片,不起效加大點量。”說到這,診所醫生抬起頭問張睿明:“你發作這病有多久了?”
“沒多久,就這半年來越來越加重了吧。”
“哦,那就沒錯,一天兩片吧。”
“大哥,問個問題,這藥在外面賣好像不是這個價啊,怎麼感覺你這裡賣的要貴一些?”
那人白了張睿明一眼,“這藥,三河鎮好多人在買,都是這個價,不信你去隔壁幾個診所問問,再說,這裡是三河,離市區那麼遠,買什麼東西不貴?”
“這裡人買這藥的多不?”張睿明繼續追問。
這診所醫生感覺出一點不對勁來,他結束了手機遊戲,抬頭仔細打量張睿明起來,這人看起來穿的蠻時尚的,說話有字正腔圓的,不會是衛計委派下來暗訪的吧。這鄉鎮小診所不像城市裡,沒那麼怕事,這醫生立馬換了一副面孔,開始往外轟人。
“哎,大哥……”張睿明話還沒說完,就被轟了出來。
算了,該問的應該也問到了,回去去醫藥監督部門,查一查當地的主要醫藥製品銷量,應該也能得出一個驚人的結論。
骨痛病在當地不會是個例!
張睿明站在街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寫滿號碼和姓名的紙條,這是前天在南江集團產區中,那些受骨痛病折磨的可憐員工留下的地址和聯絡方式。
下一站去王援朝家裡吧,張睿明邀下一臺摩托車,談好了價格,跨上後座,駛出三河鎮正街街道,往三河鎮的深處,往中國一個看似普通的小鄉鎮深處駛去。
…………
東江市三河鎮的10月,比大部分地區要更暖和一些,當中國大多地區已經秋意盎然時,南州省西南部的東江市三河鎮氣溫還是22到28攝氏度。三河鎮高家村青山環繞、稻桑阡陌。雞犬相聞的鄉間生活讓張睿明第一時間想起陶淵明那句燴炙人口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田園牧歌的美好,令在摩托車上顛簸的張睿明神往,但這只是表象,他很快會注意到,路邊耕地裡荒草已經泛黃。
這是重金屬汙染最顯著的表象。
張睿明隨著摩托車騎行了近三十公里,才找到這家在高家村最東郊的破敗農舍。
比想象中還要更窮啊,張睿明看著眼前這一臉溝壑的王援朝,他穿著一條老舊的草綠軍褲,上衣破落不堪,袖口沾滿不知來歷的油汙。
比老人更看起來更淒涼的是他家的房屋,如果那能稱得上是“屋”的話,用家徒四壁都無法形容,因為一側的土牆都露著風,陽光從縫隙中灑進來,在地上留下點點金色光斑。
張睿明看到用來充作餐桌的木箱上擺著幾瓶吃完的空藥瓶,都是用來止痛的激素類藥物。張睿明心裡感到非常沉重,他把帶來的一些營養品放到地上,找了個寫著南江集團標籤的紙箱子墊著坐在地上。
“張檢,你看你來就可以了,你還帶什麼東西啊。”王援朝搓了搓手,坐在地上。
“這都是一點小小的東西,我這次來主要是問你幾個問題。”張睿明拿出筆記本,開始記錄。
“你說,有什麼我都回答。”
“這樣,第一個問題,南江集團作為登記在案的化工企業,各個相關部門都要對其進行管理,其中有一項重要的要求,就是對化工接觸崗位上面員工必須定期做職業病防治檢查。你們安保人員有做過嗎?”
“這我們從來沒有做過檢查,可能我們不屬於一線吧。”
“果然,”張睿明心裡清楚,他拿出另外一份材料,遞給王援朝,說道;“我來之前,走訪了三家和你情況差不多的受害人家庭,瞭解了一些情況,你們高家村隔壁的老陳和你情況差不多,但他兒子有帶他去省城做過檢查,當時福市成雅醫院得出的結論也是骨痛症的初期階段,可一到南江集團去追尋賠償,就被南江集團所威脅,當時那個晁武代表南江集團,恐嚇老陳說“反正南江集團現在官司纏身,根本不可賠償,如果鬧大,馬上就會被辭退”,很多人就這樣被嚇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