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睿明看了她一眼,“你們之前是怎麼進來的?難道直接讓他們開門,他們就開了?”
葉文答道:“那倒沒有,也是找個理由混進來的,但是那是在大門口嘛,現在已經快到晚上了,再晚更沒辦法搞採訪了。”
“這裡可是全南江最大的礦業集團,甚至早上敢直接死亡恐嚇我們檢察機關,你一個小小弱女子,現在還敢直接殺進去,引起他們警惕不說,你覺得他們會把自己的軟肋漏給你們看嗎,而且,他們一惱羞成怒,把你們都扣起來,這裡是南州省最偏遠的鄉村,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講道理的地方。”
“那你說怎麼辦,這裡進去的都已經全是大車了,你再怎麼談業務,總不會直接開個小車進車間談吧,這裡已經混不進去了。”
張睿明看了看旁邊,圍牆不算太高,上面只有一些防盜用的倒嵌玻璃碎渣。他提議:“不混進去了,我們乾脆直接翻過去。”
王衝李強兩人都是部隊退伍的青年檢察官,三人交換眼神,說幹就幹,張睿明在下面面朝圍牆,低頭抬肩,雙手撐住牆壁,一個標準的“三位一體”越牆戰術動作中的支撐體動作。而李強王衝兩人先脫下外套,用厚衣服把兩手緊緊纏住紮緊,再後退幾米,加速衝刺,輪流踩在張睿明肩上一個魚躍。身體超出牆頭幾十厘米時,一手用厚厚衣服保護的手臂用力一掃。一把掃掉牆上倒嵌的玻璃碎渣,清出攀爬空間,另一手支撐住用力一扯。兩人就騎在圍牆上了,一個完美的“三位一體”越牆動作完成。
葉文傻眼了,現在檢察官都這麼厲害嗎?可這圍牆不高也有兩米多,對於她一個弱女子怎麼翻,張睿明沒有按後續動作接兩人的手跟著上牆,還是撐在下面,示意要葉文等三名記者也跟著翻過去。
跟葉文過來的另外兩名男子,對望一眼,還在猶豫。
張睿明揮手催促他們:“快點啊,這裡很容易被發現,踩我肩上再跳過去,上面他們會接住你們。”
王沖和李強這時也騎在圍牆上,向下伸出雙手,準備拉人。
其中一名戴眼鏡的記者,下定決心,也學王衝一樣,一個助跑,往張睿明肩上一跳……卻因跳的太低,又沒踩穩,嘭的一下頭磕在圍牆上,摔在一旁。
張睿明扶起他來,見他頭磕起一個包,沒有見血,還算沒出大事。
“算了,我們幾個還是直接從正面進去,你自己翻過去吧。”葉文對自己完成這種高難度動作不抱任何希望。
“也行,那你們自己注意安全。”張睿明也不勉強這三名沒受過訓練的記者。
揮手告別,就助跑後一個瀟灑動作跳上圍牆,被王衝李強兩人一拉。三人都齊齊翻過圍牆,躍進南江集團的最深處。
…………
閩水是長江的支流,貫穿整個南州省,但南州人都說它獨獨偏愛東江市,因為比起受大海懷抱的津港和北方山區的福市,東江人更依賴閩水的滋養。
閩水在史前沖刷出著名的東江平原,而後,這千百年來,又把它澆灌成南州最重要的魚米之鄉。津港人一提到閩水,經常酸溜溜的說一句“儂東江嘎真兒子哩。”意思只有東江人才配稱的上是閩水的親兒子。而閩水在東江市周邊又衍生出貢河、常河、乾靈河三條支流,灌溉整個三河河畔,三河鎮之所以叫三河鎮,也是因為它就在這三條河的懷抱之中。
名副其實的沒有閩水,沒有三條支流,就沒有三河鎮,真正的母親河。
但母親河卻在哭泣,站在三河分流點的岸邊,深深呼吸,聞到的卻不是清新的水汽,而是濃烈的尾礦腥氣,手電光照下,一條紅色的徑流從岸上直排而下,排汙口排出的紅色汙水在入河處與閩水漸漸融合,猩紅色漸漸轉淡,最後完全和閩水融為一體,如一位劇毒的紅河豚一頭鑽進了閩水之中,須彌間消失不見。
這條入河處排汙口的暗溝,就是從東江市南江礦業的選礦車間引出來的。
張睿明站在岸邊的一塊土坡上,看的一清二楚,圍牆後果然就是南江集團的選礦車間,張睿明之前查過,南江集團主要挖掘玉寶山的鉛鋅礦原礦石,而後運到高家村的廠區。透過工藝進行分揀、選檢,廢棄的尾礦就在這閩水岸邊,三河分流點。尾礦水直接透過溝渠就往閩水裡排!這作得可是斷子絕孫的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