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愧是葛太師關門弟子,就連陸家這小胖子在你門下薰陶了這麼些時日,竟然也有如此長進!”
皇帝撫掌讚歎,繼而就看向那出首的雜役,用輕描淡寫的口氣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若是按照張壽的辦法,確定牌匾並無空心,那麼,你誣告上官,心懷叵測,以反坐罪,斬。若是按照他的辦法,確定牌匾果然是空心,那麼,你久已知情卻不舉發,罪當連坐,大不敬,斬!”
張壽沒想到皇帝竟是突然做出如此裁斷,先是一愣,隨即心中大為贊同和佩服。
這種趁著天子駕臨舉發上官違法的行徑,絕對不值得提倡!
因為周勳雖說是高官,卻只是國子監祭酒,並不能在整個京城中一手遮天,真要發現其舉止有異,有的是各種各樣的途徑和辦法舉發,可此人偏偏在今天跳出來,那就是居心叵測!
在皇帝那聲調並不十分凌厲,但意味卻非常分明的話語之後,那雜役登時再也維持不住倔強長跪的姿勢,瞬間癱軟在地。下一刻,他終於再次抬起頭,滿臉絕望地大叫道:“是張壽,就是這張壽指使我……”
他這接下來的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只見剛剛還靜如處子的阿六瞬間動如脫兔,一下子竄到了其人背後,一記手刀,結結實實把人砸昏在地。等到轉過身,他才滿臉無辜地看向皇帝:“我怕他暗藏兇器。”
張壽比阿六的表情更加無辜。他連這傢伙是哪根蔥都不知道,指使個屁啊!
我之前甚至都不認識國子監祭酒周勳!
張壽還沒想好怎麼辯白,朱瑩就已經怒氣衝衝地趕上前來:“皇上,這傢伙血口噴人!”
“朕要是不知道他血口噴人,會如此斷罪嗎?”皇帝又好氣又好笑,搖了搖頭後就斜睨了張壽一眼,復又看著朱瑩說,“你倒是眼光不錯,張壽這小子從容不迫,急智不凡,是個人才,回頭記得帶進宮裡讓太后看看,免得她老是覺得你任性嫁不出去!”
不等惱羞成怒的朱瑩發作,楚寬便已經一個手勢吩咐了隨行衛士趕上前,將那被阿六打昏的雜役拖了下去,根本不曾搜身,找尋阿六口中可能存在的兇器。
而張壽則是深深一揖行禮道:“皇上之贊,愧不敢當,但所謂大司成知道題匾藏密卷,因而有心探密甚至取出之事,臣覺得實屬無稽之談。不管題匾是否真的空心,臣都覺得,大司成身為文壇前輩,不大可能不會做出這種事情,還請皇上明察。”
“呵。”皇帝似笑非笑地看著如在夢中,恍恍惚惚的國子祭酒周勳努努嘴道,“你去把人攙起來吧。”
眼見張壽立刻走上前去把人扶了起來,他這才嘿然一笑。
“堂堂北監大司成,犯得著天天在國子監庫房轉悠,結果鬧出小吏誣陷的公案?喜歡太祖皇帝御筆的人又不止你一個,說出來,朕也不是不可以準你去古今通集庫臨摹真跡,何苦來由?”見周勳終於抬起頭來,那眼神詫異羞愧感激……總之複雜到極點,皇帝又笑了一聲。
“一個信口雌黃的叵測之徒而已,朕不會因其言治你的罪,此事到此為止。但這九章堂荒廢,卻是你的疏忽,罰俸半年。即日起,九章堂重新修繕,這太祖的牌匾,你也給朕好好掛上去!”
如果不是一旁張壽攙扶自己時那力氣用得不小,心情大落大起復又大落的周勳腳下一個踉蹌,幾乎差點跌倒在地。他好半晌方才終於平復了心情,聲音艱澀地說:“臣知罪,立刻就去辦。”
“明白就好。”
皇帝轉身看著那一幫紈絝子弟。見不少人臉上還殘存著種種複雜情緒,顯然剛剛那大戲影響不小,他就輕鬆地一笑道:“好了,擇地不如撞地,就在這九章堂門口,設宴犒賞你們好了!浪子回頭金不換,別辜負你們葛門徒孫的名聲,否則朕這個葛太師親傳弟子不饒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