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萬年鐵木製成的堅固房門才推開一半,堪堪露出豐修遠站在黑夜裡嬉皮笑眼的嘴臉,異變突生,一隻乾瘦的血色掌印照著豐修遠眉頭拍下,房中的血巖度本來滿是驚喜的臉上,卻變得遍佈寒霜,一掌之力幾乎抽乾了他十之七八的力量,一來就下了死手。
門外豐修遠腳步一點,瞬間退後了幾十丈,在半空中凌虛而立,臉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戲謔,眼中閃過些許驚訝,卻並沒有多少慌張,一隻手握著劍柄,拔劍出竅,準備多時的璀璨劍光乍現,照亮了漆黑的夜色,迎向了那血氣森然的巨大掌印。
劍光與掌印激烈碰撞,兩道威力至強的攻擊雙雙湮滅,擴散的餘波掀起能量風暴,能量風暴撕碎了空間又掀起空間碎片的狂潮,一波接著一波,一環緊扣一環,景象威能駭人之極,隨便一個長老站在這等風暴裡,都會毫無疑問地被撕成碎片。
可血巖度不愧是血宗宗主,有膽子號稱能抗衡太上強者,自然也有這個相符的實力,就拿那一掌來說,換做一個核心長老來接,只怕就要飲恨當場,就是一般的太上強者猝不及防之下,也會吃個大虧。
此時的血巖度處變不驚,迎難而上,袖袍揮動強勢掃平了風波,他一手捏爪一手捏掌,幾道血印轟隆打碎了空間屏障,又衝向了豐修遠。
別看豐修遠平時看著狂傲得無邊無際,可也是貨真價實的太上人物,手中劍術更是超凡脫俗,接連破去了血巖度數道攻擊,又轉守為攻,逼得血巖度連連後退。
不消片刻,兩人就交鋒了上百個回合,在無盡的空間漩渦中又硬悍了一擊,各自受傷不淺,這才雙雙退後了數百丈,腳踏虛空,站在半空中,遙遙對視。
而在血巖度豐修遠激烈鬥爭的同時,獵豹族入駐山寨的三萬人馬也紛紛動身,潛入了血宗赤蒙衛的軍營,朝熟睡中的八萬大軍發起兇狠的突襲。
這些軍隊實力遠不及血巖度,白天要進行各種訓練,夜晚的睡眠也必不可少,身在血宗的大本營,誰能想到會有這種突如其來的生命危險,於是乎,至少一萬的赤蒙衛將士,就這樣在睡夢中糊里糊塗地丟掉了性命。
沒有感受到太大的痛苦,他們卻是比較幸運的,有更多的人是聽到動靜被驚醒,然後奮起反抗,目睹了一個個日夜相伴的兄弟躺在血泊裡,眼看著昨日還一起喝酒吃肉的朋友對自己揮動屠刀,變得冷漠而陌生,直到打得精疲力盡,被利刃在身體裡進進出出,才能痛苦地閉上雙眼。
燈火在夜色中不斷亮起,每個人都想要從這夢裡醒過來,血巖度也是如此,他陰沉得可以滴出水的臉上,迸發出難以抑制的殺氣,朝遠處的豐修遠怒吼一聲:“為什麼!”
“不為什麼,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你血宗只是想強大,並沒有什麼過錯,而我獵豹族也只是需要一塊棲息的領地,就恰巧看上了這赤蒙盆地,需要,就拿了,這也沒有什麼過錯,這是天道!”
遠處的黑暗裡,梁景銘已恢復到太上修為,看著快要失去理智的血巖度,輕嘆了一聲,雙手提著兩個人,一個是血暮,一個是血滿天,都早已沒有了生息,他將這兩人拋在血巖度的前方。
繼續道:“想變強沒有錯,血宗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和神妖皇朝勾結,等計劃敗露,卻還不思悔改,想反咬夜皇子一口,這就是更大的錯!”
說著,梁景銘又自嘲了一句:“不過,若是血宗沒有錯,也就不會有我獵豹族的翻身之日,畢竟我獵豹族也有錯,只能找一個更有錯的來替補!”
“我是不是該說句抱歉?”豐修遠無所謂地攤攤手,黑暗裡相繼走出六個人,每個人都是獵豹族的核心長老,手裡拖著三具還熱乎的屍體,這是血宗的另外三個核心長老。
“原來,這一切都早有預謀!獵豹族,只怕早已投降了地妖國!沒想到到我血巖度聰明一世,也有引狼入室的一天!我血宗的十萬年基業啊!”血巖度看著一個個死去的核心長老,眼中流下猩紅的血淚,喉嚨裡發出痛苦沙啞的嘶嚎!
獵豹族的六個核心長老相視一眼,微微嘆息了一聲,卻並沒有說話,錦衣老者也緘默不言,豐修遠眼神睥睨,喝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血巖度,你自裁吧!”
“休想!”血巖度狀若瘋魔,渾身上下散發出濃郁至極的血氣,他是一代雄主,即使經歷這等劇變,也絕不會引頸受戮,聲嘶力竭地怒吼一聲,衝向了梁景銘與豐修遠:“赤蒙衛!隨我誅殺奸賊!”
“是!”赤蒙衛眾人也面色悲憤,許多人怒喝出聲,發起了激烈的反擊,他們是血宗付出了無數心血的立族之本,這樣的突變雖然震驚了很多人,可等到回過神之後,剩下的六七萬人對抗獵豹族的三萬人,也逐漸佔據了上風。
可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的山林裡卻再次響起嘈雜的喊殺聲,密密麻麻的人海出現在視線裡,像洶湧澎湃的潮水,將狂闊的山寨圍了個水洩不通,獵豹族的七八萬人,半個血狼衛的十萬人,還有從狼牙關仇靖宇那裡借來的三萬普通軍隊。
這二十多萬人就像降臨的噩夢,就這麼突然出現在山林裡,出乎了血宗所有人的預料之外,才看到希望曙光的赤蒙衛將士,在這一刻面如死灰,兵敗如山倒,潰敗的局面一發不可收拾。
再怎麼不甘,再怎麼憤怒,再怎麼怨恨,再怎麼抗擊,敗局也不可挽回,面對如狼似虎的二十萬大軍,赤蒙衛眾人由衷地升起一股無力感,尤其是看見血狼衛高高掛起的血色大旗,更讓所有人如墜寒川,徹底陷入了絕望的深淵。
親身體會這地妖國王牌主力軍之一的兇威,赤蒙衛平時訓練的什麼隊形,什麼佈局,什麼行軍佈陣,都變得不堪一擊,在血狼衛鐵騎下一觸即潰,毫無還手之力,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接一個族人地倒在血泊裡,直到這個時候,血宗才知道,他們想用赤蒙衛抗衡地妖國大軍的想法,是多麼可笑,多麼可憐。
山寨內外的戰鬥持續了兩個時辰,血宗耗盡心血培養了近十萬年,被幾度視為強盛之根本的八萬赤蒙衛,盡數交代在了山寨裡,交代在這個見證了他們出生、成長、直至死亡的地方。
敵人被悉數消滅殆盡,可臨死前掀起的激烈反抗,也造成了不小的傷亡,獵豹族剛和夜陽簽訂大道契約,急於表現自身的力量,一個個身先士卒,衝在了最前方,受到的反擊也最兇猛,幾千人命喪黃泉路,上萬人受到輕重不一的傷勢。
血狼衛則保持著慣有的陣型,落後半步穩穩前行,不少突破獵豹族圍困的赤蒙衛士卒衝到陣前,也被血狼衛的將士聯手絞殺,一步一個腳印,穩如泰山,倒是沒有出現多大的傷亡。
狼牙關的三萬士兵守在最外層,負責建立起防線,防止血宗的漏網之魚趁亂逃竄,偶爾有一兩個隊伍衝破重圍,也被這些士兵擋住去路,沒多大的緊要,這裡的損失倒是最小的,只有十幾個士卒不幸身隕,其他人沒多大的損傷。
三重大軍圍困嚴防死守,八萬赤蒙衛竟沒有一人能逃出生天,戰鬥進行到最後,除了少部分還在做困獸之鬥的人,血宗精銳力量已差不多覆滅,一時的熱血過去,那些看不到逃生希望的人,有的甚至下跪投降,希望能換得一條活路。
可血狼衛的將領還沒發話,獵豹族的人卻動作不減,把那些投降跪地的人一個個削去了腦袋,獵豹族與血宗已到了這個份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絕不會留下半個活口,都是潛在的威脅。
另一邊,血巖度也精疲力盡,身軀破裂,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他雖能抗衡太上,可修為的差距擺在那裡,短時間還行,時間一長,必敗無疑,何況是面對兩個太上強者的聯手,周圍尚有六個核心長老環繞,僅僅靠他一人之力,想不死都難!
終於,這位曾經心懷壯志的血宗宗主,也承受了豐修遠和梁景銘的致命一擊,無力地倒在了血泊裡,充滿著不甘的雙眼怒睜,卻再也合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