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辰時,離約定的時間尚有一個時辰,獵豹族的三人已早早地離開了血靈城,不歸崖所在的山頭也遙遙在望,相去不遠,而就在這個時候,梁景山懷裡的通訊玉簡也傳出了一道波動。
梁景山從懷裡掏出玉簡,上邊出現了一個個細小的血字,看清這段妖族文字代表的資訊之後,他的臉上不禁浮現出怪異之色,目光閃爍不定,驚異卻又變成了驚喜,嚴肅的面孔上,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
梁秋明見到這幕,不由得有些感到好奇,可想到昨日梁景山把他暴揍一頓的場景,又頓時熄滅了好奇的火焰,縮了縮脖子,可他沒問,梁景山卻開口道了來:“啟銘他們已經獲得了血宗的信任,我族三萬的精英也入駐了赤蒙盆地。”
“夜殿下已同意了我獵豹族的投靠,血宗那裡應該沒什麼用了吧?”夜陽與梁秋明有不共戴天的殺子之仇,然而在獵豹族的大局面前,他也不得不放下仇恨,口中不經意地從臭小子改為了夜殿下。
聽到梁景山的話,梁秋明下意識地就回了一句,可話才說出口,他自己也反應了過來,眼中流露出精光,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和梁景山對視一眼,一老一中心照不宣,不懷好意地暗笑,只有梁仲裹緊了黑袍,站在雪地裡瑟瑟發抖,沒注意到兩人的異樣。
……
兩天兩夜的大雪,林野遍佈的山頭披上了一層白色的雪衣,不歸崖上也是積雪累累,夜陽並沒有派人來將其剷除,而是請張三李四出手,用大手段把兩尺深的積雪壓縮成一個巴掌的厚度,在懸崖邊的空地上弄出了一條貨真價實的“雪毯”。
在這塊寬敞的雪毯上,有一個赤鐵礦搭建成的高臺,臺上擺好了會用到的各種器具,祭祀大道的瓜果肉食:幾支以黑狼毫、紫光竹為原料的特製篆筆,一桶熱氣騰騰的七品半血古獸赤焰雕的新鮮血液,幾張六品穿金甲的堅韌皮甲,這些都是簽訂大道契約需要的必備物品。
除此之外,高臺的中央還有一個用妖晶搭建出的小小祭壇,無形之間能吸引周圍天地最本源的氣機,溝通冥冥之中的至高大道,散發出無比聖潔的氣息,看起來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眼前這寥寥無幾的東西,就花了夜陽殿下足足一千萬的鉅額妖晶,每一件都可謂是價值連城,夜陽殿下當初把大部分身家都捐進了國庫,這些年來各方求援,巴結、送禮、路費、傷藥這些也是自己掏腰包,本來富綽的積蓄,到現在已經是所剩無幾。
為了置辦這些物件,他還是拉下臉皮,跟那些血靈城商會威逼利誘,半賣半送地才弄到手,如今已算得上身無分文、一窮二白,為了獵豹族的事,確實是砸鍋賣鐵,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可與這些奇珍異寶的昂貴相比,見證這個歷史時刻的人卻少得可憐,夜陽、血無極、書自在、張三、李四,加上一會兒就到的梁景山、梁秋明、梁仲,一共也只有八個人。
說得不好聽,一個是整天胡說八道、故弄玄虛的說書先生,一個是被人暗害、帶著隊伍遣返、守門看家的半退伍將領,一個是有名無實、手無縛雞之力的破落戶皇子,兩個是打下手的跟班隨從,三個是背井離鄉、流落他鄉的喪家之犬。
可看得樂觀,也是三個揹負種族希望的仁人志士,兩個正直壯年的頂級大能,一個氣血方剛、鎮守一方的帝國大將軍,一個朝氣蓬勃、充滿無限可能的年輕殿下,另外一個雖不知到底是何方神聖,可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智囊謀士。
剛一這麼想來,皇子殿下便笑得合不攏嘴,頓時覺得這見證者和參與者的陣容也頗為豪華,心頭得意揚揚,如今萬事俱備,也只欠正主上門。
能夠有機會在這妖界混亂的局面中,掌握獵豹族這樣一支實力強橫的力量,那什麼“我的內心毫無波動”之類一點也不激動的,都是騙人的屁話,別看夜殿下之前推三阻四,又是針對又是排擠,可真到這個時候,他卻比誰都要興奮得多,對於旁邊血無極書自在鄙視的目光,自然也選擇性地忽視。
地妖國倒是實力恐怖,光是狼族就有十個軍團:黑狼衛、妖狼衛、夜狼衛、孤狼衛、殘狼衛、血狼衛、赤狼衛、荒狼衛、銀狼衛和月狼衛,都是二十萬強者的標準配備。除此之外的十二地支,尚有一族一個的正規編制軍團,這十二個軍團雖和十狼衛有些距離,可也有十五萬人的龐大隊伍。
以夜陽如今皇子殿下的身份,以及行令司的聲望和功勞,要是安安穩穩地修煉幾千年,到真正成長起來的時候,只要到時候殿下想要,這些可怕的力量就都是他的。
可夜陽這些年懶散成習慣,地妖國的規矩太多,在大難面前可以一致對外,可一旦戰爭結束,其實朝中局勢也錯綜複雜,各種權力相互制肘,就是妖皇夜長風想調遣任用一支軍團,也要長老會和軍團統領同意,真要讓他去適應那些條條框框,在他心裡比殺了他還殘忍。
只有真正掌握在手裡的力量,才是屬於自己的力量,夜陽最討厭被束縛,從小就想發展一支只聽命於自己的強大勢力,這也是當初他在北封界的時候,會接手淨世殺壇的主要原因。
在北封界那會兒,夜陽也在盡心盡力地發展著淨世殺壇,坑蒙拐騙弄來的各種資源,除了自己使用和維持白骨洞,幾乎都用在了這支殺手部隊的身上。
只可惜後來祭獻北封門,離開北封界的時候出了意外,遇到了北天皇的使者,他榨乾修為發動琅琊戟的禁忌力量,雖將兩人消滅,可也因此攪亂了空間的規則秩序,掀起了壁壘風暴,他與妖族眾人只能分別,等醒過來之時,就已經身處妖界了。
黑山眾妖和淨世殺壇不見了蹤影,更讓夜陽掛心的,是白若離的去向,有沐瑤與眾人同道,倒不至於會發生什麼危險,只是長久分別,難免增添了許多掛念,沐瑤答應過會讓她們安全著陸,就一定會做到,對於這個迷一樣的丫頭,夜陽有種說不出的絕對信任。
再後來回到了地妖國,夜陽也向李命常提起過這件事,特意派人到妖界各地去巡查近些年有什麼地方出現了異象,有沒有哪些勢力在妖界突然出現,可到頭來卻依舊是一無所獲,收效甚微。
揪心的夜陽就想著,等神妖皇朝覆滅,妖界局勢徹底平靜,他就躲在夜寂山悶頭修煉個百八十年,直到第三轉圓滿,鑄就聖臺,就跑出妖界,一邊歷練遊歷,一邊也尋找白若離等人的蹤跡。
可按照如今的局勢,神妖皇朝雖然在荒古一戰中遭受重創,暫時處在了下風,可畢竟統治了妖界十萬年之久,尤其是在中部區域的勢力根深蒂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想要徹底將其拔除,如果沒有外部力量干預,沒個幾百年上千年的時間,紛爭很難平息。
就拿血靈城這件事來說,在這樣不妙的局面下,神妖皇朝都能派出隱燁烏堮到地妖國內部來煽動血宗謀反,這無形中就可以暗示,荒古平原是損失慘重,可也還在神妖皇朝的接受範圍之內,不然也不會有多餘的力量潛入到地妖國腹地來。
除了張三李四,夜陽把行令司衛隊的其他人都派出去打探訊息,就單是這兩個月得到的訊息,也讓他無法放心,靠近地妖國的五大域還算比較好,而剛佔領的荒古平原周圍的遼山幾個域,情況便有些不妙了。
地妖國各軍團的總體實力是很強大,可荒古戰場上損失也不小,許多人都傷勢嚴重送回了後方調養,前線剩餘的兵力有限,僅僅能維持對中部的前進討伐,至於接連佔領的幾個域,都是一些雜牌軍在打理。
那些雜牌軍實力不強、人手不足,連最基本的統治都無法穩定,大部分本土勢力都陽奉陰違,表面上畢恭畢敬,暗地裡卻紛紛搞著小動作,有的還與神妖皇朝背地裡勾結,給地妖國四處惹是生非、搞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