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府,後花園。
何姐被一陣輕微的抽泣聲吸引,循著哭聲找去,只見花圃角落中一個小小的身影,揹著身子,兩肩因為哭泣而一抖一抖的。何姐狐疑心起,放輕腳步走到那人背後,那人聽得動靜,慌忙站起身來,伸手摸去眼淚,何姐見這人面容稚嫩,臉上傷痕深一道淺一道,嘴角隱有血跡,看上去倒有幾分面熟。
孩子抽抽鼻子,卻已認出了她,顫聲道:“何姐,您怎麼來了?”
他正是昨日被賀嘉年毆打的那孩子,何姐道:“我來給小姐選幾盆花,”指著他的臉:“你,你這是...”
那孩子難為情地遮掩著:“沒,沒什麼...”
何姐卻已明白了,她的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苗:“少爺又打你了?”
那孩子搖了搖頭,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撲簌簌落了下來,何姐又是生氣又是心疼:“他這次又是為何要打你?”
那孩子期期艾艾地不肯說,架不住何姐詢問,才勉強道:“少爺又賭輸了錢,拿我們下人撒氣。”
“哎。”何姐無奈地嘆了口氣,賀之珍在朝為官,任事勤勉,官聲一向不錯,但因忙於政務,對這賀嘉年疏於管教,這位大少爺對於四書五經興致缺缺,但吃喝玩票、鬥雞遛狗卻是駕輕就熟,不久前被人帶入賭坊,自此一發不可收拾。他初涉此道,如痴如狂,奈何賭術不精,賭坊之中又有老千欺他年少,百般手段使出來,教這二世祖賠了個乾淨。
輸錢的賀嘉年心情自然不會好到哪裡,一腔邪火盡數發洩在伺候的下人身上。
何姐看著他滿臉的傷痕和血跡,輕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路。”那孩子抹了把眼淚,抽抽搭搭地道。
何姐掏出手帕,遞給那孩子:“把臉擦乾淨。”
小路猶豫著要不要接過來,何姐將手帕塞到他手中:“小路啊,你聽何姐說,少爺本性不壞,只是誤交了壞朋友,染上了壞習慣。他是賀家的獨苗苗,往後賀家是榮是損,皆繫於少爺一身,老爺對他寄予厚望,只要他沉下心來,好生讀書,以他的聰慧有一日定可高榜得中。”
小路忘了哭泣,睜著大眼睛:“你說的是真的嗎?”
“相信何姐的話,”何姐將小路引到井旁,打了桶水,要過手帕用水打溼,示意小路蹲下身子,隨後輕輕給小路擦了擦臉:“為了少爺以後的前途,你可不能退縮,他若是安心在學堂讀書還好,若是偷跑出去玩樂,那你便悄悄告訴我,小姐嘴上不說,但對少爺極為疼愛,不會讓他走了歪路,你明白嗎?”
小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何姐摸摸他的頭,將他拉起身來:“好孩子。”
小路羞赧地笑了,他望向遠處的院子,一絲陰雲爬上了眉間:“少爺還在氣頭上,我...我怕...”
何姐想了想:“我先將花送到小姐閨房,便去向少爺說和說和,等他消了氣便沒事了,你且在花圃等著,我去去便來。”
小路喜形於色,忽地抱住何姐:“那太好了,何姐,您真是我的大救星。”
何姐驚道:“哎喲,冒失鬼,你嚇我一跳。”伸手在小路後背拍了拍,端起花盆快步去了,賀秀秀正在窗前操著剪刀認真地剪著花樣子,見到何姐進來連忙站起身:“何姐,這些粗活讓小紅他們來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