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琇面無表情地道:“她不是我什麼人,家祖父也沒有會謀逆的子孫。不是一家人,為何要接他們回去?”
劉二姑娘有些尷尬:“若是因為她家是犯官家眷,方家也沒把三表姐和六表妹她們往外趕呀?今上寬仁得很,你家又有救駕的功勞,不必擔心的。”
趙琇給她看自己的死魚眼:“我沒擔心,我為什麼要擔心?”
劉二姑娘縮了縮脖子,乾笑著小聲道:“若是我的話得罪了你,我給你賠不是好了。”
趙琇臉上還是一點笑意都沒有,不過她大方地接受了劉二姑娘的道歉:“你不知情,想必是被人騙了,我自然不會與你計較。”劉二姑娘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劉大姑娘看到妹妹吃癟,又不樂意了,冷聲對趙琇說:“世人皆知趙湘是你侄女,這般自欺欺人,有什麼意思?這裡又不是朝堂奏對,我妹妹只是無心之失,即便說錯了話,你也沒必要給她臉色看吧?”
趙琇冷笑著看她:“趙湘父親是大逆罪人,母親派兇殺我父母,是我家的大仇人。此事世人皆知,你妹妹卻叫我把仇人的兒女接回家去住,我給她臉色看又怎麼了?難道我給不得?”
三位姑娘的臉色頓時都變了,曹蘿慌忙打圓場:“大家有話好好說。”馮秀琴忍不住問:“難道當年翻船的事不是意外?不是說風雨導致麼?怎的你卻認定了是趙湘之母派兇殺人的?你那時還這麼小……”
趙琇淡淡地道:“船走在運河內,雖有風雨,也不過是小顛簸,若不是有人鑿船斷桅,怎會翻側?我為什麼認定是趙湘之母主使的?因為這是她親口承認的。當年在奉賢老家,她當著宮中使者與她公爹的面承認的。我當時就在現場親耳聽聞,難道還能有假?只不過回京後,她見了家人,又翻了供罷了。我不用猜。也知道趙湘會跟你們說什麼,當然是拼命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難不成還能跟你們說,她親孃是個殺人兇手,手上有幾十條人命?”
三位姑娘聽得花容失色。手上有幾十條人命是什麼概念?她們真是想象不出來。
曹蘿也在旁幫著趙琇做證:“這是真的。當時一船的人,連主帶僕,好幾十個呢,若不是趙妹妹祖孫三人命大,遇上偶然經過的廣平王,也許就跟著一塊兒淹死了。”
趙琇道:“你們也別怪我脾氣大。我就這一件事不能忍。趙湘親孃靠著孃家,在大牢裡關了將近十年也沒能明正典刑,即使我們家將真相傳遍天下,也依然不停有人質疑我們家是為了貪圖家產,才把我父母的死歸罪在蔣氏頭上的。真是笑話!若是我祖母真的貪圖家產。早在當初祖父百日過後,趙炯以庶長之位佔據爵位,分家時卻只用五百兩銀子打發了我父親這個祖父唯一的嫡子的時候,就該跟他爭了。那種事一旦告上官府,一告一個準,還用得著用我父母的死來謀好處?還連著先皇、廣平王並朝廷百官也跟著犯糊塗?趙湘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太看得起她爹孃了。只瞧她老子後來連造反的事都敢做了,你們就知道他那一家子是什麼貨色!”
她又看向馮秀琴:“我不熟悉姑娘的性情為人。但只說常理好了。她在你這裡騙走了幾百兩銀子,你怎的還要同情她?她一定曾經向你說過我的壞話吧?說我們家如何刻薄無情,竟然不肯拿銀子養活她全家!卻忘了如果我們當真刻薄無情。她如今還在牢裡受罪呢,說不定已經被押送到西北去了。如今她哥哥還在我們家的鋪子裡做事。兩家這樣的深仇大恨,我要是真的狠一點,在她家倒黴時落井下石將人踩死都是應該的,能讓她家安安穩穩活到今日,就夠寬仁慈悲的了。她祖孫倆還有臉到處罵我們!對真正幫過她的人。她都能忘恩負義,你好心給了她那麼多銀子。她後來可曾有上門來道過一聲謝?我勸姑娘,好心還是該用在配得上你慈悲心腸的人身上為好。象那種白眼狼,何必去理她?”
趙琇站起身,向曹蘿點了點頭:“詩會已畢,我也該回前頭席上去了。雪後天冷,祖母也不知受不受得住,我得瞧瞧她去。”
曹蘿忙道:“我送你吧?”趙琇搖頭:“你這裡還有客呢,雖是親戚,卻也要講禮數。你留下來吧,叫個丫頭給我領路就好。”她又露出微笑,握了握曹蘿的手:“今日過得很愉快,謝謝招待。”然後向兩位劉姑娘與馮秀琴點點頭:“今日多有失禮之處,還望別見怪,我先告辭了。”便在曹蘿丫環的引領下轉身離開。
曹蘿在門邊一直目送她遠去,暗暗嘆了口氣。好好的詩會,居然接連發生不愉快的事,真是掃興。
劉家姐妹彼此對望一眼,又看向馮秀琴。馮秀琴苦笑:“你們別看著我,我都後悔死了,方才不該提起那人的。”
劉二姑娘不客氣地說:“趙姑娘脾氣雖然不太好,說的話倒是有理。你就不該理會那個趙湘,從前我就不喜歡她。誰不知道她祖父是因罪丟了爵位的?犯的事還不小,偏她還時時以郡公府千金、侯府千金自居,到了咱們面前,又說自己是書香門第之後了,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劉大姑娘方才被趙琇搶白了一番,心知自己不佔理,也有些遷怒:“趙湘既然是在說謊,咱們以後再也別提起她就是了。跟那種殺人兇犯的女兒曾經有來往,說出去也丟了咱們的臉面。下回再聽起誰提到她,咱們該當將真相告知才對,免得還有人象琴妹妹似的,繼續同情她。”
見妹妹與表妹都點頭贊成,她心裡舒服些了,想到趙琇,眉頭又是一皺:“趙姑娘雖是侯府千金,到底是從小在鄉下地方長大的,說她是勳貴武將人家之女,未免不夠貼切;但若說她是書香門第出身,她那脾氣又太暴躁了些,一句話不合,就叫人下不了臺,一點兒都不象咱們這樣人家的女孩兒斯文知禮,真不知道該如何跟她打交道。依我看,咱們日後還是少跟她來往的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