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楨看著她通紅的耳根,心裡想:“莫非她猜著我讓她補襖的用意了麼?所以才會害羞?”嘴上卻道:“你說得也有道理,不如你再做一件新的給我得了。”
這話又是什麼意思?要做新襖,他廣平王府有的是人手,為什麼要她來做?少年。你一臉平靜地對小女孩說這些容易引人誤會的話,真的不要緊嗎?
趙琇咬牙盯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難道是給人做針線的?為什麼要我來替你做?”
高楨僵了一僵,心想莫非他真的太過輕慢了?她願意給他做衣裳,那是情份。可他主動開口要她做,就是貶低了對方。他絕對沒有怠慢她的意思,只能想法子彌補了。他有些沮喪地說:“妹妹若不願意,那就算了。”
不過他的沮喪,在趙琇耳中,卻仍舊是那種平淡到不帶一絲感情波動的語氣,彷彿她方才發的小脾氣是在無理取鬧一般。趙琇忽然有些洩氣。其實高楨也沒做錯什麼,完全是她自己腦補太多了,這脾氣也發得毫無道理。他喜歡她做的棉襖,無涉其他,她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趙琇悶悶地道:“我也不是不願意,不過現在才做新棉衣。做好了天氣已經暖和起來,你穿不上了,到了年底又不合身,不如到了秋後,我再幫你做。”
高楨心下歡喜。臉上的表情放柔和了許多:“那就謝謝趙妹妹了。”當然他還沒忘記話題的初衷:“這件舊棉襖……”
趙琇擺擺手:“我既然答應了,就會替你縫好的,今晚我就回去幫你補。”
高楨的心情更好了,想起之前的好氣氛,他撥了撥象牙的算盤珠子:“我們繼續對賬吧?”
趙琇懷疑自己從他這話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喜悅,他這時的心情很好嗎?但看錶情又似乎沒那意思,而且心情好的話,為什麼還要叫人幫忙盤賬?
算了,反正都是她腦補太多。趙琇收拾心情,重新將注意力投入到賬本上來。
傍晚前,趙琇告別了廣平王妃鍾氏與高楨,坐車回家。她前腳剛走,曹媽媽後腳就找到了高楨,向他回報行動結果:“煙雲家人已經救下來了。我找了個面生的家人,裝作人伢子,去鍾家莊子買人,不但煙雲一家,連其他的鐘家舊僕都全部買了下來。除了有兩人因為年老不堪或捱打後傷得太重,在今日之前已經死了,其他的人一個沒少。底下人把這些人全都裝了車,當著鍾家莊丁的面運往南邊去,說是去四川,其實是去了大興的田莊安置。”
高楨點點頭:“煩請媽媽去跟煙雲說一聲,安排她過兩日去大興探望家人,還要提醒她一句,往後可得一心一意侍候王妃,不許再有異心了。”
曹媽媽連忙答應下來,第二日,煙雲就滿懷激動地坐著馬車趕往廣平王府僩於大興縣的田莊,與家人相見。等到第三日,她從大興回王府,就請求見世子,還要是單獨見。
高楨不知她想要幹什麼,就允許她來了自己的書房,見她進門就開始磕頭,便道:“感恩的話就不必多說了,只要你今後好生侍候我母妃,便是對我的報答。若你膽敢再有異心,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家裡人可在我這裡呢!”
煙雲磕完了頭,含淚道:“世子放心,奴婢再不敢有二心的。今日求見,是有一樁秘事要稟報世子。”她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雙手奉上:“這是奴婢的弟弟從鍾家大老爺書房裡盜出來的,他拜的師傅是鍾大老爺親信,侍候了十多年的筆墨,此番也沒能逃過去。臨死之前,他將這封信交給了奴婢的弟弟,說內裡關係到鍾家一件天大的秘密。奴婢的弟弟逃出來後,為了以妨萬一,將信藏在家裡。他被抓回鍾府後,奴婢的母親讓奴婢的妹妹貼身把信藏好,才沒讓人在搜尋家裡時,將信找回去。原本奴婢家人還以為,這封信永無見天日的時候了,萬萬沒想到世子仁厚,救了奴婢一家。奴婢家人不敢隱瞞,惟有將此信獻予世子,全憑世子處置!”
高楨盯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她手中接過那封信,第一眼就認出了信封上的字,乃是穎王的字跡。他的手不由得頓了一頓。
很快,他就將信開啟來看了,饒是他素來冷靜,也忍不住心下一跳,然後越看越惱怒。
他將信原樣封好,看向煙雲:“你沒看過這封信,你家人也不知道有這封信,更沒有把信交過給我。”
煙雲愣了愣,但隨即明白了,磕了個頭:“世子放心,奴婢不知道什麼信不信的事,奴婢家裡人更沒有見過隻字片語。”
高楨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看向手中的信,將它壓在書案上,眉頭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