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氏身邊提籃的婆子覺得這些議論聲刺耳,忍不住轉頭狠狠地瞪了那些婆子媳婦一眼,那些婆子媳婦被她瞪得閉了嘴,小聲埋怨著離開了。她們不是害怕蔣氏,大老爺連爵位都丟了,這老宅如今是老夫人掌著,才不會因為她們議論幾句大奶奶的閒話,就罰她們呢,只不過這奴僕議論主人,終究是犯了忌諱,老夫人素來不喜,她們這是不想惹麻煩罷了。至於轉過身後,要如何議論,那就不是主人家管得著的了。
蔣氏幾乎咬碎一口銀牙,趙琇還直直站在她面前,一臉天真無邪地看著她呢,她又不能當著張氏的面對人家孫女做什麼,只能強笑著哄趙琇:“外頭風涼,琇姐兒快回屋裡去吧,仔細一會兒吹著了。”又低聲吩咐兩個心腹:“還不快把東西撤了?”
紅綾勸她:“奶奶,秋天風冷,這裡地方空曠,沒有傘擋風,萬一您著涼了怎麼辦?”
另一個婆子也道:“是呀,大奶奶,若是留下了病根,那可是一輩子的事!”
蔣氏猶豫了,她不想冒險。
趙琇卻在這時又開口了:“大嫂子,為什麼你的丫頭不肯聽你的話?祖母最討厭不聽話的丫頭了!”
蔣氏只得應付著:“琇姐兒誤會了,這丫頭只是擔心我,並不是不聽話。”瞪了紅綾一眼,紅綾只得收起了傘,另一個婆子也在女主人的示意下,不情不願地帶走了籃子。
趙琇又將目光轉到蔣氏膝下的軟墊上,笑眯眯地問蔣氏:“嫂子,你這墊子一定很舒服吧?給我玩玩兒行不?”
紅綾忙道:“琇姑娘,別鬧了,我們奶奶正跪著呢,你要墊子做什麼?”
趙琇也不看她,只盯著蔣氏:“嫂子一定很想讓祖母知道自己是多麼真誠地要為大伯父請罪吧?沒有墊子,不是更可以表現你的誠意嗎?放心,我一定會把嫂子的誠意告訴祖母的!”
蔣氏磨了磨牙,從膝下抽出了軟墊,遞給趙琇,臉上還要堆起笑容:“那就請琇姐兒替嫂子多多美言了。”
趙琇抱住墊子,點了點頭:“行吧,你慢慢跪啊,祖母沒發話之前,你都不能起來的,不然就顯得太沒誠意了。”然後轉身走人。
蔣氏愣在了原地,等她醒悟到趙琇話裡暗示的含義之後,幾乎沒忍住罵出聲來。
趙琇自然不會在張氏面前為蔣氏說什麼好話,她回到院子裡後,隨口就讓人把院門關上了,然後將手中軟墊扔給了一個粗使婆子,便進了堂屋。
張氏方才已經將孫女兒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嘆了口氣:“傻孩子,你何苦去出這個頭?她那種人,背地裡不定怎麼編排你呢,女孩兒家還是要愛惜名聲的。”
趙琇一臉天真地問她:“可我還是個小孩子,我才一歲大呢,她要怎麼說我?”
張氏啞然失笑,忍不住戳了她腦門一記:“你個鬼靈精!”
這一日,蔣氏前所未有地在張氏門外跪足了整個白天,粒米未進,滴水未沾,直到天黑掌燈後,才由丫頭婆子攙扶著回房去,整個人都快要軟倒在地了。等她回房喝過熱湯,稍稍回覆了一點精力,又開始覺得昏昏沉沉的,紅綾一摸她額頭,就發現她病了,慌忙讓人去請大夫,抓藥熬藥,給她紅腫不堪的雙膝上藥治傷,足足鬧了一宿,等第二日過了晌午,她才好了些,可以在床上坐起來,每日一跪自然是停止了,就算不停,她也不敢再去了。
張氏那邊打發了秋水過來傳話:“我們老夫人說,大奶奶既然沒有誠意,何必裝模作樣?大奶奶原有把柄在老夫人手裡,往日看在孩子還小的份上,有些話不打算傳出去的,可若大奶奶繼續做張做致,故意當著宮使的面演戲,踩著我們老夫人來成就自己的名聲,老夫人可就真要做一回赤誠君子了,還望大奶奶三思才好。”
蔣氏忍受著雙膝的疼痛,強壓下心中恐懼,勉強道:“老夫人多慮了,既然她老人家愛清靜,做晚輩的自然不敢再打攪。”
秋葉離開後,蔣氏的精神就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