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罷,劉青松才又說到他所擔憂的事情,“你說的不無道理但是我擔心的不是這個。這一回是那麼多人要觀看啊!就如同我從未經歷過屍體解剖之前,覺得法醫這個職業很酷,可是第一次看的時候,我噁心的一兩天沒吃下飯。”
相對於新鮮的人體,解剖屍體經過一定的腐敗變化,從感官上,比起做普通手術會更令人食不下咽。就譬如把一隻活‘雞’開膛破肚,有很多人可以做到,但是要剝了一隻死了七八天,已經生蛆並散發惡臭的‘雞’,能接受的人並不多。
見冉顏沉‘吟’,劉青松繼續道,“劉品讓他們能接受,是因為他們情況特殊,大多時候要親自觀看檢驗屍體的過程,有一定的心理基礎。而且在下面為官的人,要妥協的事情多,但聖上和太醫署的那些老太醫不同,他們之中有許多衛道士,說不得就會至你於死地。”
流言猛於虎。
劉青松也曾聽冉顏說起過在蘇州的幾次驗屍,他仔細回想了一下:冉顏從前解剖的幾次大都是幫人做‘私’事,其實真正觀看解剖全程的人並不多。而且就像劉品讓他們要求解剖,是出於‘私’心,本就是瞞著死者家屬偷偷做的,他們不僅不會往外捅,還得想法子藏著掖著。
因為這件事情若是洩‘露’出去,第一個被戳脊梁骨的可不是冉顏,而是他們。
所以蘇州坊間都只是流傳她行仵作之事而已。大唐的百姓對於仵作行當的印象還停留在“觸碰、觀看”屍體,所以八卦聽起來也不是那麼令人難以接受,除了驚奇之外,最多隻會覺得冉顏觸碰屍體很噁心,或者很不祥。
而這一次……實在禍福難料。
劉青松兀自想了片刻,忽然又樂觀起來,“其實你也無需過度擔憂,相信聖上也不會容許把解剖屍體的事情往外傳吧?”
冉顏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好像過度擔憂、過度樂觀的人都是他自己吧!
沒有人知道劉青松也會解剖…因此他牽扯到這件事情裡的危險‘性’比冉顏小的多。冉顏雖然很鄙視劉青松的不淡定,但心裡很感動,他這麼一會兒憂一會喜的,多半也是憂心她的安危。
回到府裡…冉顏沒有先去見蕭頌和孩子們,而是去了浴房,用佩蘭和中‘藥’沐浴,去除身上的屍氣。
之後著一件寬鬆的‘交’領襦裙,去了水榭上。
三個孩子早就睡醒了,正在氈子上重了一排,聽蕭頌說故事。
也不知是因為蕭頌的聲音太好聽…還是小傢伙們真的能聽懂故事,個個都老老實實的。弱弱第一個發現冉顏來了,立刻歡喜起來,張著小手要抱抱。
冉顏微微一笑,走上前彎腰抱起她,蕭老大和蕭老二也爬過來抱著她的‘腿’。一時間,冉顏身上像是掛了幾個樹袋熊般。
“孩子都會認人了。”冉顏看著三個孩子,表情柔和了許多。
蕭頌令周圍的‘侍’婢都退下…伸手將兩個小傢伙扯了下來。冉顏坐下之後也親了親他們的小臉,蕭老大和蕭老二高興的拍著‘肉’‘肉’的小手,咯咯直笑。
“夫人。”蕭頌酸溜溜的道…“你都不曾如此親過我。”
冉顏愣了一下,傾身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
“這麼大年紀了,還同孩子爭。”冉顏道。
蕭頌心滿意足的笑著,也不以為意,伸手把兩個兒子抱在‘腿’上,問道,“今日情形如何?”
“聖上要求解剖。”冉顏沒有半句廢話,直指重心。
這句話,蕭頌一下子便可得到許多資訊,譬如聖上聖駕親至…譬如聖上不可能在人前說出這種話,定然是‘私’下又另招了他們………………
“夫人辛苦了。”蕭頌望著她,聲音柔和。
冉顏微微一笑,轉而道,“我依你之言,想辦法瞞下一些線索蕭頌詫異…他心裡原本便覺得她不同於一般‘女’子,但現在才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自己這個夫人,滿朝上下,別說有誰能瞞得住當今聖上,能有這膽子的人都極少。
他也不禁有些後怕,輕言責備道,“如何做這樣危險之事!我讓你瞞著,也是瞞著何寺正他們,但既然聖上親臨,你應當衡量輕重。”
“起初見到何寺正就堵得慌,偏就不想告訴他,又只記得要瞞住線索,倒是沒考慮那麼多,可後來不是動腦子了嗎。”冉顏慚愧,看著他眉頭舒展了些,才又道,“放心吧,我不會鋌而走險的做傻事。”
後來是李世民自己怒了,不再繼續問,可不是她瞞著不說。
“都發現什麼?”蕭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