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小路上,兩匹亮騮色半血駿馬正飛速疾馳。
烈烈夏日,卻依舊不如身心上帶來的疼痛更加冰冷。
不能停,一刻都不能停。
鉛灰的濃雲層層壓低,在頭頂積蓄翻湧。狹隘的林道,馬蹄起落間塵土飛揚,所經之處,馬蹄擦出條條白痕。
身後的馬蹄聲噠噠越來越近,殷景衍舔了舔乾涸的嘴唇,進乎麻木的從背後抽出一隻弓箭搭在弦上,淡淡道:“最後一支了。”
連續七日的追殺已經讓他的人手摺了個乾淨,好在對方也被傷了元氣。
不理會身後重物悶聲落地的聲音,飛快揚起一鞭,馬兒吃痛嘶鳴一聲繼續向前跑去。
跟在身後的一玄同樣是一身狼狽,緊攥韁繩,卻在聽到遠處一道尖銳的哨聲後猛的向後看去。
這幫狗孃養的,這是鐵了心要把他們的命留在這裡。
“世子,”一玄轉過頭來目色凝重,急喘道,“您先走,屬下去引開他們。”
“閉嘴,”殷景衍目視前方,說出的話卻不容拒絕,“再過幾裡就能到函城,你我都一定會活著出去。”
“世子,”一玄露出白齒一笑,猛的扯住韁繩,“屬下這次偏就不聽您的,若是這次活著回去,定要向您討了白璇做美嬌娘。”說著向他擺擺手,拉著馬兒向另一條小道走去。
“一玄。”
殷景衍眉間隱隱透露出一絲倦色,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眸含冷厲,終究是背道而馳。
周側樹林密佈,灌木叢生,絕不是個輕易躲避殺手追擊的好地方,可這道偏偏是經過函城通往皇都最近的一條捷徑。
他們已經沒有過多可以選擇的餘地,有的,只有放手一搏。
連續兩天兩夜的趕路已經讓馬兒吃不消,跑了三里路,殷景衍不得不棄馬,從小樹林中蹣跚前行。
他之前經過時特意觀察過地勢,這林子東西走向,小道僅這一條,坡雖不少,卻多崎嶇,真能走的道寥寥無幾,南面有一條,被河流沙堵了,再往北走就能看到函城地界。
過了函城,就是祁朝皇都。
一路摸索,一腳深一腳淺的,翻過一道道下行的緩坡。
夕陽西下,薄暮來臨。
再過半個時辰,天就要黑了。
殷景衍咬咬牙,從衣角處撕扯下布條緊裹住受傷的傷口,以免血腥味引開附近不知名的野獸。
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闔過眼,可現在不是歇息的時候。只要到了半夜,他就可以趁著黑暗找塊不明顯的地方休息一下。
後腳剛踏上一塊高地,就聽見身後不遠處傳來腳底與地面摩擦出的窸窸窣窣聲。
來的真快!
殷景衍強壓下心頭他最不希望的預感,側身就往左側的小山坡跑去,不顧三七二十一,護住頭部縱身一躍。
之前的都是緩坡,卻沒想到這下好不恰巧的是處陡坡,他滑的又猛又急,身下尖銳的小石子和雜亂的枝杈有意無意的摩擦著傷口,火辣辣的一片疼。
殷景衍從腰間拔出匕首強行止住身子,此時天色漸黑又是坡下,冷不防被石塊絆倒,重心失衡的向下仰去。
“……唔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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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下一里外,一處山洞內。
蘇蕭覺得這個世上沒有比她更倒黴的人了,想想還真是應了老人那句常說的老話——夜路走多了會遇到鬼的。
遇到“鬼”就罷了,還是隻腦子有坑的“鬼”。
愣是在她被撲倒迷糊間硬生生的捂住她的嘴給帶到了這裡,然後,一歪腦袋就給暈了過去。
這惹完事不擦屁股的節奏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