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型的構架你跟我的想法差不多,但如何去實現,你有具體去想過嗎?”,張三身體微微前傾,帶著考教意味地問道,其中還帶著些許期待。
“還是相對論,空間的扭曲來自於質量的奇點,而質量的奇點來自於速度,當物體無限趨近於光速時,其質量理論上也會趨向於無窮大。”
“所以,就像《三體》中的光粒打擊一樣,當一個初始質量極小的粒子被加速到無限趨近於光速,那它所蘊含的瞬時質量就能無窮大,那就足以在空間紙張上成為那個扭曲空間的‘重珠’,達到讓兩個地點在另一個維度上近在咫尺的效果。”
方珏又在全息影像上模擬了一下自己所說的假設,一顆極小卻明亮的小點瞬間加速,在極短時間內達到了質量飆升的程度,將空間紙張扭曲。
由於它極為微小,形成的引力坍塌,空間扭曲的漏斗狀結構明顯比之前“重珠”形成的漏斗要尖細,漏斗的底端頂點處只有一個微不可察的尖頭,漏斗的高度也拔升了許多。
但這不是缺點,由於這樣的變化,漏斗的底面積變得也更小,原本空間扭曲後相隔五厘米的兩個點,如今相隔只有區區三毫米。
這是一個更加理想的模型!
也就是說,如果這個模型能夠實現,那人造的蟲洞橋需要跨越的距離明顯比之前的“重珠”模型要短得多。
或許之前的模型需要十五個小時才能跨越,而這個模型則只需要一小時就能跨越,合理推測一下,期間節省的能量是極為可觀的!
“欸——你要是能早生一兩百年就好了,或許能成為我在這條道路上探索的同行者。”,,張三聽完方珏的話,看完他的演示,深深嘆了一口氣,惋惜無比。
他的這句話讓方珏受寵若驚,卻讓在座的大部分人都頗為感嘆。
他們都老了,沒有多少年好活了,到了他們這個年齡,到了他們這個層次,不再厭惡競爭,只怕沒有人跟自己競爭。
科學探索的前沿總是孤獨的,不是沒有人陪著自己,而是在這個過程中,很難再遇到能與自己共鳴的人了。
為了不浪費資源,每個課題不同方向的探索都是有數的,張三深挖的這個理論模型,其他同代的競爭者不會涉及太多,他們選擇的是自己建立的模型,他們互相之間,也很難是同行者,這是理念意義上的區別。
所以他才會這麼感慨,在自己認定的道路上,這個領域的前沿,只有自己一人,這樣的孤獨常人是無法體到的,而如今有一個人,在沒有學習過自己理論的前提下與自己鑽研了一輩子的想法不謀而合,這是怎樣的一種幸運?
如果非要去形容,那就如一個考古學家,無意間得到了半枚極具歷史價值與藝術價值的玉珏,一生都在渴求著復原出它原本完整的模樣,卻在無意之中見到一個人,脖子上掛著的吊墜恰好就是那另外半枚。
可惜了,可惜方珏和自己不是同代人,否則他有信心提前二十年將這個理論完善出來,更早實現真正的超光速航行!
“別可惜了,他能在你還在世的時候與你見面,交談,那就是幸事,你的理論在你意識消散以後還能有人繼續替你把沒有走完的路走下去,這就夠了。”,或許是看出了張三眼中的惋惜,那位老者笑眯眯地安慰道。
“是是是!是我著相了,這是好事!是好事!”,聞言,張三開懷地笑了。
“還有呢?你的想法應該不止這些,都說說看。”,那位老者也是頗感興趣道。
“我還構想了另外一種方法,但是沒有理論上具體可行的實施方案,這種方法我覺得應該稱之為‘牽引模型’。”
說著,方珏將空間平面給恢復原樣,接著在一個點上變化出一根針,針的後面有一根細細的絲線,然後針尖穿過空間上的點,刺破了空間,緊接著針帶著絲線緊貼空間平面前進,最後停在了接下來的點處。
然後,它毫不猶豫地扎穿了第二個點,在做完這件事後在空中繞了兩下,將絲線打了一個小小的結。
這時,針消失了,而絲線的起點處一個彷彿魚竿絞盤的裝置出現,迅速將絲線收回。
隨著絲線的收回,那第二個點處,小小的結彷彿一個鉤鎖,將那個點周圍的空間都帶動了,隨著絞盤的轉動,絲線收回,第二個點的空間面也在向著第一個點靠攏。
最終,第二個點與第一個點幾乎完全貼合在一起。
“這只是一個還未被任何理論支援,只是天馬行空想象出來的模型,我的預想中,需要先以一個單程的常規星際航行,也就是遠低於光速的飛行器去帶著這根線的那一頭,前往目標地點,然後將那一頭固定在目標位置的空間上,然後我們就能在這一頭進行牽引,將目標區域的空間‘拉’過來。”
“從未有過的理論模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模型是第一次被提出來,就算是與之相近的模型都沒有過,雖然有很多需要去克服的具體問題,但你這個模型在理論意義上的價值不小,對我有非常大的啟發意義。”
聽完方珏的講述,張三不由得讚歎道。
“我想知道,你認為如何去構建這根‘絲線’才有可能成功?跨越數光年乃至數萬光年距離的線,且還能承受牽引一部分空間的巨大拉力,這樣的絲線不可能構建出來吧?”
這時,那位老者背後,坐在次席的一位研究員站起來問道。
“我認為用物質去牽引也是不實際的,所以我的構想中,這根牽引空間的絲線應該是一種非物質的東西,或者說,它只是一種單純力的作用,而沒有實體。”,方珏回答道。
他可以看出,這位研究員詢問時,眼睛裡沒有參雜任何除去對新事物認知渴求以外的東西,只是單純地探討這個理論模型的可行性。
這樣的科研討論氛圍他非常喜歡,沒有勾心鬥角,沒有互相侵軋,只有最純粹對於科技前沿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