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贊普依舊沒有死心。
“贊普,高原有清澈的湖水,數不盡的魚群,一望無盡的牛羊,您又何必再去招惹大唐呢?”
囊日松贊淡淡道:“鼎有三足,方能立起,如果突厥被滅了,你說,大唐還能容得下我們嗎?”
說罷他落下一子,道:“李道玄確實強,但此刻他身在陰山,無暇他顧,或許也是我們的機會。”
“而且,這六年上師你已經完全消化了灌頂的法力,還修出了明王法身,就算不敵李道玄,也應該差不太多吧。”
智藏上師皺眉,正要繼續勸說,突然眸光一凝,轉身擋在贊普面前。
呼!
長風驟起,將窗門吹開,簌簌作響。
屋子裡的燭火瞬間熄滅,就連那用大理石雕成的堅硬棋盤都咔嚓一聲生出裂痕,上面的棋子更是一顆顆炸碎,化為齏粉。
囊日松贊只覺得冥冥之中浮現出一種大恐怖,彷彿墜入了萬丈深淵,被無數厲鬼抓住了腳踝。
那是對死亡的恐懼。
即便他有吐蕃一國的氣運護身,然而在這種大恐怖面前,依舊顯得那般風雨飄搖,如無根之浮萍。
好在他身邊還有一位吐蕃國師,密宗當代上師,陽神境的大修士。
智藏的肉身突然亮起了光芒,宛如黑夜中的燈塔,晶瑩好似琉璃,他雙手合十,輕聲唸了一句佛號。
一股大自在、大清淨的佛韻浮現,周圍竟然響起梵音禪唱,平息著那股殺伐之氣。
智藏的身後浮現出一道法相,三頭六臂,作忿怒狀,渾身繚繞烈火,手持利劍,結三世印。
明王法相!
智藏眼中金茫流轉,佛門天眼通讓他穿過萬里河山,看到了那大恐怖的源頭。
那是一個坐于山巔的青袍道人,白玉為簪,青絲飄舞,容貌俊美無暇,手持一張流光溢彩的金色長弓,漆黑的箭頭正瞄向吐蕃的方向。
“李真人……”
智藏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他如何能不認識這位道人,當年在長安太極宮,他便輸在了李真人的手上,並且心服口服。
“吐蕃已與大唐結盟,李真人此舉,可曾告知唐皇?”
李道玄咧嘴一笑。
“小和尚,貧道只是在練習拉弓,又沒有說要射出去。”
說罷他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霎時間,一切煙消雲散,那種冥冥之中的大恐怖也隨之消散,窗戶不在簌簌作響,燭火復燃,只可惜那損壞的棋盤和棋子卻無法恢復了。
囊日松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上下幾乎被冷汗浸透。
“放肆,又是李道玄!!!”
他也聽到了剛才智藏上師的話,已經知道了那恐怖的源頭是誰。
該死的李道玄,他好歹也是一國之主,對方竟然敢彎弓搭箭,將自己視作獵物?
“智藏,還好有你在,方才嚇退了那李道玄!”
囊日松贊目光一閃,道:“看來你的明王法身,已不弱於那李道玄,才會讓對方如此忌憚!”
智藏上師輕輕一嘆,他沒有說話,而是緩緩轉過身來。
囊日松贊目光一凝,露出震驚之色。
鮮血一滴滴落下。
只見智藏的袈裟已經被鮮血浸透,胸口處出現了一個深深的傷口,仿若被一箭射中。
“贊普,小僧無能,連他的箭意都未曾擋住。”
智藏眼神恍惚,儘管心境修為不低,卻還是難免生出一種失落和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