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兇猛,紅舌肆虐,漸漸的照亮了大半個夜空。
沈秋檀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圓溜溜的眼睛裡一片漠然。
當日袁賁帶領一萬叛軍攻城,自己父親只有三千將士禦敵,可父親還是選擇了守城,守住他的原則和做人的底限,一旦城破了,城中的六千百姓又該遭受何種命運?
結果,三千忍飢挨餓的將士奮戰到最後一刻,也沒有等到朝廷或鄰近州郡的救援,他們流乾了最後一滴血,看著袁賁的鐵蹄破門而入,大肆屠城……
小貓叼著香譜,漸漸隱匿在黑暗之中。
報仇要趁早,放火、殺人,她一點兒也不後悔。
若是同情袁賁一眾,誰來同情自己的父母和那些死去的將士?
遭逢離亂,誰比誰更無辜?各為其道罷了。
…………
城外,蕭暘很快便收到了線報,不久之後更看到了城中燃起的火光。
“是我們的人乾的?”
“回稟大人,我們的人是想趁機縱火,可還沒來得及……”
那這火又是誰放的?
“許是城中的百姓,袁賁此子太過暴虐,進城當日不僅斬殺了沈刺史一家,更是屠了兩千餘民,幾近半座城池了。許是有人心生怨懟也說不定……”
說不定啊?蕭暘長眉微揚,模稜兩可的點了點頭。
這一把火來的恰到好處,自己省下的可不只是攻城的時間、物資,還有身後這群將士的生命。
此時,城頭上指揮戰事的袁賁也看到了身後燃起的火焰,火苗最旺盛的位置就在刺史府。
“啊……呀!”他肥碩的身軀晃動著,一團肉糾結在一起,細小的眼皮裡擠出兩滴淚水:“楹心啊,你竟然先爹爹而去了!”
看著城下兵強馬壯、裝備悍勇的正規軍,再看看他強迫難民糾結的軍隊,袁賁抽出腰間寶刀……
嘶吼聲不停,耳邊都是銳器入肉的聲音,袁賁狠狠的、不甘心的望了一眼北方,似乎是在埋怨那個人沒有救他。可他也知道,如果易地而處,他變成了身後謀劃這一切的人,他也不會出手。
寶刀上鑲嵌著一大四小,共五枚紅寶,此刻在火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袁賁自嘲一笑,寶刀配英雄,這便是自己最後的歸宿了。
他咬緊牙關,瞪著城牆下的蕭暘,乾脆利落的抹了脖子。
蕭暘回以一笑,那笑容中並無半分波瀾,反而輕描淡寫,更多的是早就料到的篤定。
袁賁看到了這個笑容,睜著眼倒了下去,真正的死不瞑目。
首領自刎,亂軍投降,濟陽城不攻自破。戰鬥提前結束。
第二日,蕭暘整治軍容,肅然己色,隨著大軍一同進了城。
此刻,刺史府的火已經被撲滅。
他勒馬停在刺史府已經去了一半的府門前,長長一嘆,轉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