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魏亭淵頗覺可惜,原來羅氏為的是這個,不過,事到如今一切都無所謂了。
他抬頭慘笑,羅氏想以自己最後的努力換取丈夫和兒子的性命,可等他們都死在這裡,還會有誰記得她做的事情,說過的話?
“來啊!痛快些!”他大喊一聲,抱起孩子,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然而,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到達。
他只聽見周圍有什麼陸續倒地的聲音。
魏亭淵連忙睜開眼睛,天已經半透亮,一陣冷風出來,鼻尖全是血腥之氣卻無慘叫之聲。
近前,一個身段矮小玲瓏的紫衣女子盯著他,以及他懷裡的小酉;不遠處,一個頭戴斗笠的男人雙手好似會變戲法,枝頭上的嫩葉嫩芽像是受到某種號令一般,隨著那雙手,化身為刀刃,一刀一刀收割著在場所有人的性命。
一葉落,一命盡。
葉葉落,悄無聲。
明明是春天裡,卻透著比秋日更加嚴酷的蕭殺。
魏亭淵揉揉眼睛,一度懷疑自己看錯了眼花了,怎麼可能?這還是人麼?一定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臉上流露出迷惘的神情。
等那頭戴斗笠的人橫掃千軍萬馬,回到了魏亭淵面前的時候,一輪紅日越出山崗。
向來以為自己還有幾個幾分見識的魏亭淵不淡定了,太陽出來了,這個人沒有消失,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要怎麼開口,對方這是來救人,還是來抓人的?
索性,那個紫衣女子先開口了,物件是戴斗笠的男人:“不是說你師門有三不出麼?怎麼,這就忍不住出手了,一動手還乾脆利落,像是殺人機器。”
斗笠男人沉默良久,答非所問:“鄒微,許久不見。”
“是,許久不見,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鄒微拍拍自己的馬兒小妞,狀似無意的問道。
“我自有我的理由,你又是為何出現在這裡?荒郊野外,死了就是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可能都沒有人給你收拾,或者都沒有人知道你死了。
他語氣淡漠,但鄒微卻並未像以前一般被勾起歡喜或者委屈,只是如常道:“我祖父的衣冠冢就在這附近,我去送完墳前土,看到火光自然就過來了,你放心,這一回我並非追隨你而來。”
她痛快的做出解釋,生怕他再誤會。
和以前大相徑庭。
斗笠男人點點頭。他知道。
鄒微已經許多年沒有再追逐他了,自從她祖父死後。
這是他一直要求的結果,應該無喜無悲才是。
兩人沉默,魏亭淵檢查小酉身上有沒有傷口,又去看林全還有沒有氣兒,就瞥見不遠處剛才還囂張跋扈的何國舅已經死得透透的了,傷口在脖子上,就是樹梢上最嫩的葉芽劃破的……
一葉斃命?他越看越心驚,這真是世外高人了……可究竟是敵是友啊!
半晌,斗笠男人又道:“你變了。”
“是,是人總會變,不過,我還是我。只是,過去我追逐的是你,現在,我追逐的是自由和自己。”鄒微語氣平靜,含笑以對。
“這很好。”
天光大亮,魏亭淵聽到一片腳步聲,動靜還不小,這回,來的是誰?
“他們來了,你要見麼?”鄒微也聽到了,問那人。
“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