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枉顧國家大義,而是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同尋常。
李琋喉頭艱澀:“不能。”
乾脆利落,並無轉圜餘地。
看著不過幾日便零落殆盡的金色銀杏小扇,李琋回憶起前一世。
那時,去西川的是五哥李瑁,他身體向來不壞,可剛到西川五個半月就死於當地毒瘴,如今,自己為了娶妻寸步不讓,太后娘娘早對自己起了殺心,此去必定比五哥更加兇險,可他仍舊安撫道:“你放心,我畢竟是重來一回,就算是有危險,也能夠化險為夷。”
沈秋檀仍舊想爭取:“不能換別人去麼?你的身體……”萬一染香之毒忽然發作,他身邊又沒有得用的人……
李琋沉默不語。
西川節度使康平在屬地經營近十年,擁兵自重、窮奢極欲,朝廷對他又懼又憚,可李琋知道,康平實際是定國公霍準的人,此次從康平上疏到定國公全力支援派遣皇子至西川,目的只能是自己和李珝,而李珝有個會哭的貴妃母妃,只需要到皇帝跟前哭上一回,自然就能免了這差事,自己沒有別的選擇。
至於被圈禁的李珣,和生有口疾的李瑁,如今在太后娘娘眼中的分量,恐怕還不如自己更值得忌憚。
“無需憂心,這一切都在我計劃之中。”
“當真?”沈秋檀不很相信。
她的擔憂叫他又歡喜又難過,半晌方調整了氣息:“嗯。涼州是蕭家經營的地盤,我在那裡卻也不是不能為,但劍南道一直是個禍患,是我遲早要應對的,這一次他們不提,我也要想辦法去的。涼州、淮南、西川,都在我的計劃之中,無需擔憂。”
這話說得多少有些言過其實,他是想收攏劍南道,但如今的實際情況是還沒有準備好。
沈秋檀吸吸鼻子,甕聲翁氣的道:“難怪你對我這麼好,原來是想跑。你要跑了,我們的親事怎麼辦?不是說就在明年開春麼?”
李琋唇角一勾,沉溺在她清甜的氣息和軟軟的嬌嗔之中:“唔,原來秋檀這麼急著嫁與本王。”
沈秋檀又羞又急:“才不是!”
他從懷裡掏出賬冊和一沓銀票:“這是我在京中和淮南各地經營的產業,和能動用的半數身家,都給你。”事實上,他也不是個遵守律法的皇子,私置產業一點兒也不少。
若是我活著回來,必然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若是我不幸死了,有這些錢你也能活得很好。
“我不要錢,這些東西給我時間我都能給你賺回來,我只要和你平平安安的活著。”她有這個信心,胭脂鋪子的分店已經在籌備了。
李琋揉揉她的發頂:“所以,乖乖等我回來。”
沈秋檀柔順的任他抱著,而他心裡起起落落,忽然捨不得起來。
好像剛剛在一起,就要分開了。
…………
九月十五,齊王李琋出任劍南西川道宣撫使,領兵一萬出南城門,向大寧西南邊陲進發;同時,濟魯節度使蕭暘被徵召回京,並領兵八萬發往涼州。
很顯然,朝廷認為西川兵力足夠,而涼州需要曾兵。
沈秋檀遣了壯兒在城門下守了一夜,才佔到個位置。
辰時一刻,城門大開,人群湧動,兩軍齊發。
但軍容與主帥,涇渭分明。
蕭暘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姿悍勇,目光凜凜,博得人人稱讚;李琋坐在馬車裡,馬車四周瀰漫著藥草味,時不時的還傳出一兩聲咳嗽,眾人心裡高下立判。
忽然,馬車的窗戶開了一個角,從裡面露出齊王的小半張臉來。
城頭上眾人議論紛紛:
“齊王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