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勝華今天從衙門回來,發現二十年來一直風雨不改,每天都在家裡等他回來的大夫人居然沒出現,還沒來得及問一句,大女兒顧真珠已經開始哭訴:“爸爸,你要替姆媽做主啊。三妹妹她一點尊卑都不懂,她埋怨您打了她,不敢對您發脾氣,便把所有的怨氣撒向姆媽,對姆媽惡語相向。姆媽還沒敢怎麼說她,她居然拳腳相踢,姆媽都被打得躺在床上下不來。現在正在床上躺著,您快去看看吧。”
顧勝華彷彿聽到了什麼新聞,一愣:“真的?”
“我還會冤枉了三妹妹嗎?您想想,我何曾撒過謊,要是不信,您問三姨娘和二妹妹去,她們當時也在的。”
三姨太和顧盼珠被點名,忙對著顧勝華,連連點頭。
顧勝華見顧真珠委屈得眼淚都快掉了,安穩道:“沒說不信你,別難過了。”不過,他從來沒想過柔柔弱弱的顧徽珠會有這麼暴力的一天,吃驚不已。他對大夫人受傷情況不太關心,放下公文包,慢悠悠地走上樓。
顧真珠陪著他一起往樓上走,同時不住嘴地給顧勝華上眼藥,控訴顧徽珠的惡行,把弒父殺母的惡鬼形象塑造得活靈活現。
顧勝華聽著顧真珠的話,忽然感覺有點怪怪的。他頓住腳步,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大女兒。顧真珠正使勁抹黑顧徽珠,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裡不由得打鼓,我說錯什麼了嗎?
她心中忐忑地等著顧勝華表態,好一會兒,顧勝華才慢悠悠地說了句:“我還以為你們姐妹感情很好。”
顧真珠“噹”得一下,心忽然沉了下去。她想起自己一直以來都在顧勝華面前裝出一副和顧徽珠姊妹情深的樣子,今天被顧徽珠弄得她情緒失控,居然一下子沒兜住,暴露了本心。她暗暗咬了一下嘴唇,抬頭已是滿臉委屈:“爸爸,我何曾不疼愛妹妹,她自幼喪母,我可憐她,好吃好穿的都先給了她,零用錢也是拿得比我多,我從來沒有抱怨過一句,您也是看在眼裡的。可是您今天也看見了,是她目無尊長,完全不顧及自己的素質和形象,對姆媽大打出手。俗話說,生娘不及養娘大,她這般對待撫養她的人,宛如潑婦。我是愛之深,責之切啊。”
顧勝華沒有說話,收回視線,輕輕點點頭。
顧真珠也不知道他到底信了沒有,一時也不敢再往顧徽珠身上潑髒水。兩人快到大夫人門口時,顧真珠彷彿看到了什麼,大叫一聲:“爸爸,小心。”
顧勝華著實被顧真珠的大嗓門給嚇了一跳,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大女兒聲音原來這麼尖銳。他不高興地順著顧真珠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個小小的玻璃珠孤零零地躺在大夫人房門口。
還不等顧勝華說些什麼,顧真珠已經往前一步,拾起玻璃珠,說道:“這一定是鵬飛(二姨太的兒子)那小子不小心掉的,幸好我眼明手快,爸爸若是踩到了,或者別的什麼人踩到了,從樓梯上摔下去怎麼辦。”